后因先帝年纪渐长,已无生育能力,立储在即,今上才能从冷宫中一群疯疯癫癫的女人手中,全须全尾地走到先帝面前,在举朝大臣以死相护之下,堂堂正正成为当朝皇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大臣们其实也担忧今上幼年凄苦,恐怕也患有脑疾。
据宫人说,今上小时只是沉默寡言,从未发病,连太医都说,约莫是没病。
皆大欢喜!
今上被立储的那日,本是举国同欢的时刻,却不知道怎的,今上换上太子袍,完成立储大典,便发病了。
他活生生掐死了一个太后的宫女,用刀挖出她的眼珠子,割她的舌头和双耳,亲自捧给太后。
后由太医确诊,今上也有脑疾,发病的时候,性情狂躁暴虐。
但他正常的时候,却能理智把持朝政,堪称明君。
朝中大臣,对皇帝是又爱又怕。
对于后宫妃嫔来说,却只有怕。
已有人身先士卒,做了典范,现在后宫中人,但愿菩萨保佑,老死宫中便是最大的幸福。
打猎出游的时候,妃嫔需要伴在左右,猎场刀光剑影,更容易激发内心的暴力,试问谁敢伴在吃人的老虎身侧?
千金难买命长。
谁还嫌活得太久吗?
打猎是苦差,后宫嫔妃都不肯去。
但世家大族却是爱去的,反正他们又不用靠近皇帝,只管去玩乐结交权贵便是。
宫中帖子下到承平伯府的时候,柳氏欢喜得不得了,她女儿亲事未定,正好可以借此替闵宜婷谋得如意郎君。
只是打猎的日子不巧,正遇上她来月信。
她气血虚弱,一来月事,便只能卧床静养,肯定无法带闵宜婷出去,此事便只能托付给儿子和儿媳。
柳氏叫了闵宜婷来交代,叫她几日后,跟着简玉纱与闵恩衍一道去。
闵宜婷怒道:“我只跟哥哥一起去,才不和那讨人厌的女人同行。”
柳氏安抚说:“她若要去,谁也拦不住,你不管别的,有什么事找你哥哥说便是。”
闵宜婷乖乖应下,转身便去找“闵恩衍”。
荣月堂里,简玉纱与闵恩衍正在用膳。
闵恩衍憋一肚子气,他还在怨柳氏将他的汤喂了狗,却不敢跟简玉纱抱怨。
丫鬟瑞秋进来传话说:“夫人,伯爷,小娘子来了。”她为难道:“正要往次间里来。”
简玉纱眉头一皱,吩咐丫鬟说:“先让她在厅中候着。”
瑞秋退出去,闵恩衍瞧见简玉纱脸上嫌弃的表情,不悦道:“你对我妹妹这是什么态度!她在家中待不过一年多便出嫁,难道也得罪过你?”
简玉纱脸上又淡淡的,道:“兄嫂已经成亲,她还这般乱闯,这种没家教的东西,我要给什么好脸色?”
闵恩衍气绝,摔筷子道:“婷姐儿天真单纯,活泼可爱,你怎如此说她?”
简玉纱冷笑。
她可从未见过闵宜婷这样“天真单纯”的人。
闵家家教不好,闵恩衍都只这个德行,闵宜婷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一世,闵宜婷心系外男,受人撺掇,险些与人私相授受,简玉纱发现之后,果断阻止,并花重金请了教养嬷嬷,替她更正言行举止。
却不想闵宜婷毛病实在太多,性子又不好,嬷嬷严苛,闵宜婷便恨上了简玉纱。
后来简玉纱掌家,闵宜婷的婚事便也落到了她手上。
简玉纱极尽所能,在闵家能挑选的最合适的适龄郎君中,替闵宜婷相中了一个举人,对方出身书香门第,一家子都谦和有礼,且不歧视武将之家。
闵宜婷嫁过去只要本本分分的,一生顺遂并非难事。
简玉纱和柳氏、闵恩衍一起,替闵宜婷定下了这门婚事,并送出丰厚的嫁妆。
这婚事闵宜婷自己也是同意的。
但她嫁去之后,但凡有半点不满,便在娘家人跟前提起曾经喜爱过的郎君,即便那人后来养外室的事儿,闹到人尽皆知,闵宜婷依旧责怪简玉纱棒打鸳鸯,害她不幸福,也害了她本该嫁的如意郎君,沦落至万人唾弃的地步。
简玉纱只当闵宜婷是不懂事,看不清好坏,看在闵家当初对她的恩情份上,并不计较,只等着待闵宜婷生儿育女成长了,自然明白她的苦心。
谁料到闵宜婷恨得挑炭扔她脸,虽然没着伤脸,却让她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简玉纱才对闵宜婷寒了心。
这一世,谁的妹妹谁去操心,简玉纱只会袖手旁观!
“哥哥!”
一道甜腻的女声传来,闵宜婷推开丫鬟,闯入次间,朝简玉纱扑过去。
“婷姐儿!”
闵恩衍急不可耐,已经站起来迎她,除了母亲,妹妹可是他最亲的人。
他这个妹子又一贯爱撒娇粘人,实在可爱,他再疼她不过了。
闵宜婷却一眼都不看闵恩衍,只紧紧抱着简玉纱的手臂。
简玉纱拧着眉,推开闵宜婷,说:“我不是吩咐了你在次间等候吗?且你大了,如何再好与我这般亲近?”
闵宜婷剜了闵恩衍一眼,同简玉纱撒娇道:“哥哥,你不过娶妻几日,怎么就不认我了?莫不是有人在你枕边吹了什么风?”
闵恩衍:……这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