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以为自己得到了些什么,就会很快失去,乌云总是遮住了光,直到希望从生命中彻底消失,”说到这里,叶知秋自嘲一笑,若不是重生,他可真算是一生都很倒霉,“我意外之喜寻到的灵植是致命的毒药,我省吃俭用买到的秘籍是人家看不上的垃圾,就是拼了命才得到剑诀也是中看不中用的废铁。”
“我以为人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出路,可偏又被人利用了善心投进了一个巨大的丹炉,被困灵锁身,被焚身销骨,熔神炼魂,痛不欲生,那恶人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呼啸,他要我放弃挣扎,但我生性固执,却是被人长久折磨以至神魂俱灭。”
叶知秋感觉到对方手臂松开了些,于是坐直了身子,看向容羽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双眼,似也没有那般害怕知道答案了,说道:“我心有恐惧,难克心魔,是不是做不了一个丹师了?”
容羽摇摇头,起身走到屋内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的丹炉旁,说道:“你因为这个梦境生了心魔,但你并没有打算向它退让低头,又何必这样问我呢。”
叶知秋道:“我似乎走不出去,不知是恐惧多一些还是仇恨多一些。”
“这二者于你此刻并无区别,”容羽收起盘龙丹炉,看向已然走到身边的叶知秋,“你相信我吗?”
见他颔首,容羽双眼有了些许温暖笑意,又问道:“你提到的梦里的那束光,他是什么样的人?”
叶知秋注视着对方眼中掠人心魄的微光,道:“其实,他是……”
“师叔,您在里面吗?”门外之人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叶知秋的话,“弟子张玄鹤,因师叔多日未曾前来丹室修行,担心您这里是否出了什么事,特来请您的话。”
“我……”叶知秋也知晓自己这突然的消失,势必会引起人家的议论,可若是告知他们自己是因为心魔就太过无稽了,谁能相信一个刚入门的丹修会害怕自己的丹炉。
只见容羽翻手化出一只白色灵蝶,覆手灵蝶又不见了踪影。
那张玄鹤在门外却是立刻语气恭敬地说道:“弟子领命,告退。”
这就告退了?
叶知秋满面不解,这又是领了谁的命,是门外还有旁人吗?
难不成自己只说了一个字,这张玄鹤就听出了为难,世上当真有如此有眼力之人?
“我们走罢。”容羽说道。
叶知秋听见这话,一双素来是灵动的眼睛更是盈满了疑惑,问道:“去哪?”
“炼丹。”容羽话音一落,也不待叶知秋反应,瞬息就带着他几步跃到了云中峰大殿内,落地之时,却见叶知秋一脸木然,方才想起对方不过是筑基初期,这是……
容羽立刻扶稳了叶知秋,关切道:“是头晕了吗?”
这云中峰是座规模不小于主峰,甚至地势远高于主峰的山峰,虽说叶知秋的住处远离低阶弟子居所,距离大殿相对近些,但也不过是在半山腰。
此刻,他不仅头是晕的,连耳边都还残存着狂风的轰鸣。
他好歹也曾经是个金丹老祖,御剑飞行,一日几万里,这不过就是爬了个山嘛,对方境界不就是比自己前世还要高嘛,这点速度,他这个筑基期的小身板当真是……
扛不住,不服输也得实话实说,万一等会又这么把他丢回去了呢。
“晕乎,下次我们慢点好吗?”叶知秋喘了几口气,用力捂了两下耳朵方才觉着好些。
“是我疏忽了,”容羽也学着他的动作,在他耳边捂了捂,见他当真是好些了,又说道,“我从前不曾带着人一起走过,以后你若是发现我有什么没注意到的,也要像今日这样直言告诉我。”
叶知秋发现容羽还真是有些异于常人,不是云中峰的弟子却能得丹云子的赏识随意出入大殿,旁人连自己这位神秘师尊在哪里闭关都不知晓,他却可以代为传话,修为颇高,待人亲切,可偏又时常表现出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
容羽曾说自己从小就住在云中峰,还是会跌下床的年龄……
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罢,这无情道也未必一开始就能无情无欲。
若是师尊后来太上忘情,或许当真是不会陪伴年少时的容羽,连名字都不能在大殿外提及,他这些年一定很寂寞罢。
“容羽,或许是我高攀了,”叶知秋眼神纯净,笑容有些饱含关怀的小心翼翼,“我在想,我也许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朋友……”容羽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叶知秋干笑了两声,心道是自己果然是肖想太多了,他低头掰弄了两下手指,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握手不代表什么,拥抱也不能太当回事,人家好相处不代表就需要自己这么个境界低微的朋友,毕竟说出去可能会没面子,见到人该怎么介绍,嘿,这筑基小子是他的朋友吗?
哎,能理解。
容羽取出一个清楚书写着“我们可以是朋友”几个大字的玉简,他将玉简送到叶知秋眼前,说道:“这书中记载两位修士历经千难万险,我为你流血流汗,你再为我添衣加饭,经过三次不同姿势的拥抱后,方才达到朋友这个级别,我如今才抱过你两次,因为辟谷也不曾吃过你做的饭,这么容易就成为朋友了?”
叶知秋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从他手中接过那玉简,虽不知里面是何内容,但天下哪有这样做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