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江明的眼睛往上瞟了一下。
    厕所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那窗口是个通风扇，黑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了窗子的高度，有了生命一般疯狂地挥舞着四肢。
    屋外火光燃起的同时，黑雾也悄无声息地攀爬而入。那黑雾在这个世界是为所欲为的存在，只要它包裹过的东西，都会被无情的腐蚀掉，化成一滩浓水。
    项江明坚持要试一试，周苒却觉得无比心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预感告诉她，就算她离开了屋子，也无法真正离开这个地方，因为困住他们的不止是火，还有销魂蚀骨的黑雾。
    他们会被黑雾吞噬掉。
    接下来，大火和黑雾会一起散尽，新的玩家会被绑在地板上，女孩儿科科地将破碎的脸转动过来……
    这预感过于强烈，周苒死死地抓着项江明的袖子：“不行，不能出去。”
    项江明的眼睛发出一点幽亮的光芒：“你舍不得我？”
    如果周苒现在注意力在他身上，那一定会发现他的异常，但此时她的目光停在项江明手里的户口页，脑海中迅速地思索着什么。
    突然，周苒抓住项江明的袖子：“我们一起！”
    项江明脸上身上全是灰，眼皮底下还沾着男婴喷溅的血迹，他用袖子蹭了蹭，露出原本帅气的脸，弯起嘴角朝周苒一笑：“这是学妹的愿望吗？”
    “什么愿望？”
    “和学长死在一起。”
    “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周苒从项江明手里夺过户口页，那户口页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中间有一道不容易发觉的虚线。
    第5章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周苒将户口页一分为二，纸张滋啦一声，露出整齐的断口，她将其中一张塞回男婴的肚子里，另一张装进红裙子上的小布兜。那纸片甫一挨着妍妍的身体，妍妍周身的火苗立刻熄灭了，两个纸人也不能打起火花。
    周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设想，立刻对项江明道：“你抱上不高兴。”
    “你要带上她一起走？”
    “活下来再和你解释！”
    周苒说完，迅速弯腰抱起浴缸里的男婴。项江明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留下她，还是让她成功冲出去？项江明手臂向下，握住口袋里那枚冰凉的戒指。
    留下她？
    还是让她成功冲出去？
    “快点，想死在这儿吗！”
    周苒大喊一声，项江明不再犹豫，立刻起身抱上女孩儿，一家四口肩并肩走进了火场。
    小女孩儿被抱起来的一瞬间，双眼的戾气立刻化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抱住了项江明的脖子，浑浊的眼泪从脸颊上落了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被抛弃……
    ……那天，女主人正在浴室里帮小儿子洗澡，突然来了个重要的电话，于是女主人叫来小女孩儿看着弟弟。
    小女孩儿在家里一直被当做累赘，她很想改变家人的看法，就总想着要为家里做点什么，个子还没有灶台高就主动搬着凳子给一家人做饭。
    女孩儿听见声音急急忙忙跑过来帮忙，因为跑的急，她忘记关掉煤气灶，灶台里窜出来的火苗烧穿了锅底，烧着了灶台旁的清洁纸巾，最后烧着了窗帘。
    女主人害怕的尖叫了起来，女孩儿怕妈妈受伤，又赶忙跑出来灭火，年幼的弟弟没有人扶着，跌进了盛满水的浴缸里。幼小的孩子挣扎着，最后没有了动静，只有一只小黄鸭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男主人在浴缸里发现了小儿子的尸体，瞬间发了疯，狠狠地将小女孩儿推下楼，女孩儿幼嫩的脸蛋撞在玻璃圆桌上，四分五裂……
    “爸爸。”
    妍妍死死抱住项江明的脖子，小拳头紧紧攥起，原本包围着屋子的黑雾突然僵滞，连连倒退了好几米。
    “小心！”
    一片熊熊烈火之下，房梁瞬间变成了焦黑色，木质的餐桌倒下来，在化成灰烬前发出噼啪的刺响，火焰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尽情享用这道可口的晚餐。
    忽地，一道蓝色的光从半空中浮起，将他们紧紧包裹起来，火舌撞在蓝光上，唰的一下灭了，变成青色的烟。
    “项江明，钥匙！”
    项江明赶忙掏出钥匙来，打开门锁。
    推开门，黑雾早已布满整个廊道，猛兽藏在黑雾里，眼睛雪亮，发现出逃者便张牙舞爪地露出尖牙。
    “嗷——！”
    狂暴的咆哮响起，项江明无情地扔掉妍妍，把周苒拽到怀里挡住脸：“都别过来！”
    “没关系的，马上结束了。”周苒拍拍项江明的手背，示意他松手，顺便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
    项江明松开手，退后半步，周苒把小女孩儿扶了起来。
    “妍妍。”
    小女孩儿仰起头，一张漂亮且干净的小脸看向周苒。但周苒并不惊讶，伸手摸摸她的脸蛋：“让它们离开这儿。”
    妍妍乖巧道：“好。”
    她站直身子，对着一片黑暗中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黑雾桀桀地吵闹了几声，最后还是散开了，昏暗的楼梯分开了两条通道。
    “叮，游戏结束。”
    “恭喜玩家1752。”
    冷漠的金属音轻飘飘的响了起来：“请领取奖励，期待下次见面。”
    通道尽头的光轻轻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