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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凭空生起了浓重的雾。灰白色的水汽见缝插针,已经将两人身边的空隙彻底填满,甚至连咫尺之内的墙壁都已经看不清。江清远一手握着竹杖,微微侧身,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季晨的后领。
    尽管两人基本没有默契可言,但此刻季晨也确实不会傻到误认为身后是什么脏东西,从而翻身就是一棍,但江清远实在拉得太用力,勒的季晨呼吸一紧,他呛咳一声,赶紧将扣子又送开了几颗,可算是将自主呼吸的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江清远见手里一松,立刻又抓紧了几分,怕季晨下一秒就能丢了似的唠叨着:“这么热的天就别把扣子系那么紧了也不怕闷着。”
    “你再不松手,我就是把扣子解到最后一颗都能被你勒死!”季晨向前一挣,没能挣开,不耐烦地顶了一句,抬起手就要将自己的后领扯出来,可手刚伸到后颈附近,指尖就触到一层冰凉而滑腻的东西。
    鼻尖一阵腥冷的气味,像是有什么东西粘在他的脑后,正随着这湿漉漉的雾气腐烂、发霉。季晨立刻回头,却再也没看到江清远的影子。刚才还紧紧揪着他的前辈,在前后不过一秒的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季晨的手指突然用力,狠狠刺入了后颈上粘着的物什里,那感觉就像是将手指插入被了几天的快要腐败的肉里,触不到什么舒服的肌理层次,反而能摸出那将腐未腐的软烂和颗粒感。
    他将那东西从衬衫后领上狠狠扯了下来,冲着正前方的地上猛地一摔,赫然是一团粘满了血污和腐肉的怨灵,那东西“啪”地一声摔到了面前破旧的地板上,化成了一阵血雾,迅速地融入了周遭灰白的水汽中。
    “同样的伎俩玩两次是没用的。”季晨一甩手,将指尖残余的怨气甩了个干净。这楼里从上楼开始就没有任何异象,如果有,就算他资历尚且看不到,那江清远也一定能够看到感觉到。
    季晨已经对这种无缘无故的事情感到厌烦了,他定定地看向正前方,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一如他对待一切陌生人时的冷淡和疏离:“你到底要干什么?”
    寂静的走廊里没有任何回应,连空气中的水滴都没有任何颤动的迹象,季晨等了一会,连他衬衫外的针织背心都染上了水汽,让人不舒服到了极致,可目前无论走还是不走,这片迷雾都必然不会散去。季晨犹豫再三,还是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可就这一步,他面前的雾气就突然全都散去了,寂静的走廊里洒满了夕阳的余晖,光线昏黄,连带着地板和墙壁都镀上了一层老旧的颜色,仅仅一步,却如同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迷雾散去的瞬间,耳旁传来了一声不着痕迹的轻笑,那笑声太近了,就像是有人贴在他的耳廓上,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满带嘲讽的笑声。
    季晨猛地抬起头,视线里挤满了一张熟悉的脸。眼角微弯,嘴角上扬,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道:“哎,打个招呼嘛——这东西要能套路你两次,我都不知道老爷子非盯着你不放图个啥。”
    “你把颜培弄哪去了?”季晨懒得跟秦弦废话太多,直截了当地抛出了问题。
    “你怎么不问我老爷子是谁?”
    “你不会告诉我的。”
    秦弦脸上的勃勃兴致顿时褪了一大半,他皱了皱眉,一脸计谋被看穿的失望,叹口气:“唉,没意思,真没意思。季晨,你怎么这么无聊,还不如那天夜里来得有趣呢——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又来了,为什么你在哪我在哪,你就不想问问看……”
    话还没说完,季晨的长杖已经直接冲着他的脑袋刺了过去,秦弦的话还带着半截上扬的尾音,乍一听刺耳得颇有喜剧色彩,但他的反应也极快,立即偏开脑袋闪躲,右脚向后挪了半步以维持住平衡。
    可季晨却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木杖刺出的瞬间,他右手已经捏上了一张姜黄的符纸,指尖一擦,炸出一朵明艳的火花,那火光直冲着秦弦的脑门拍过去。一切都在片刻之间!秦弦将腰往后一折,立刻一个翻滚闪开,被火光擦过的皮肤隐隐冒出一阵黑气,缭绕在水汽蒸腾的空气里,不一会就消失了。
    而这一切都被季晨看在了眼里,他眉峰一皱:“怨灵?”
    “啧——还真是小看你这小鬼了。”秦弦的笑脸彻底消失了,他握了握拳头,却犹豫着并没有发动攻击,季晨也不答话,只瞅准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木杖在狭小的空间里甩出了凌冽的风声,连空气里的细小的水滴都被那风刃划作了两半,这一杖毫不含糊,从右侧冲着秦弦的脑袋狠狠刮去,秦弦不得不偏头闪躲,可刚一歪脑袋,季晨的指缝里已然又是一张崭新的符纸,就等着迎接他歪头躲闪的一瞬,冲着他的半边脸狠狠地拍了上去。
    这一下,秦弦的半边脸爆出一大片黑色的浓烟,皮肤明明没有大碍,空气里却立刻弥漫出一股烧焦的腐臭味,烧得他一惊,赶忙一抬手将脸上化作灰烬的符纸抹去,那化了灰的符纸将他的手指都烧出了几缕黑烟,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季晨的动作极其灵巧,他才刚接下一招,季晨的下一招就已经随风而至,勉强挡下好几招之后,秦弦终于一抬腿,向后一个利落的空翻,与季晨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