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只觉得陈氏看向自己的笑容有些莫名,但慢慢地,翠柳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她抬头看向陈氏,和陈氏四目相对,难道说,陈氏想要在嫣儿的婚事上打什么主意,这简直是,开玩笑!
翠柳按下心事,只是在那和人应酬,而陈氏没有等到酒席终了,就急匆匆往家中赶。
王慕辰已经回到家中,他也在席上多喝了两杯酒,只是在那里打盹。
陈氏急急忙忙,推醒王慕辰,有些嗔怪地说:“你这个做爹的,连大事都不管!”
“什么大事?这些大事,不都有你管吗?”王慕辰口中说着,伸手要去搂陈氏,陈氏怎不明白王慕辰要做什么,把王慕辰一推:“不是我们的孩子,是嫣儿!”
嫣儿的名字一被陈氏说出口,王慕辰的神色就变了变,接着王慕辰叹气:“哎,这事儿,我,我……”
“你怎么说也是当爹的!”陈氏一心只想给翠柳个教训,对着王慕辰的时候,语气之中难免带上几分嗔怪。
王慕辰又叹了口气,陈氏伸手给王慕辰按着肩膀:“我想着,嫣儿过了年,都十岁了,她是你的女儿,江家再怎么说都不能否认这点,就算上了公堂,官府,也是只会站在你这边。”
上公堂?王慕辰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陈氏笑了:“你说的是,有些事情,怎么我没想到呢?”
“大爷每日在外面做生意,想的是让我和家中人,怎么才能过的好好地,这些事情,本就是内宅的事情,我们女人想!”陈氏的话让王慕辰笑的越发开怀:“你说的是!唉,嫣儿是我头一个孩子,我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只是江家凶悍,我也就,对嫣儿多有疏忽。”
“大爷何不寻媒人来,给嫣儿定门亲事?嫣儿有了好归宿,那您这个做父亲的,也就能放心。”陈氏这才把自己的目的说出,王慕辰点头:“你说的对,就该这样做,嫣儿都十岁了,这么大的孩子,也该定亲了。”
陈氏听到王慕辰这么说,眼中这才闪出得意的光,江翠柳,你再能干,这世间的有些规则,你也要受着,这天下儿女的婚事,做爹的说一句,那是天经地义的,不说,才会被人说嘴。
于是第二天,王慕辰就命人寻来了媒婆,众媒婆听说要为嫣儿寻亲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有个媒婆大着胆子问:“令千金的美名,我们都听说过的,不过她从来都是和她娘在一起过日子,这会儿,这会儿,您要说亲事,总要经过江姑奶奶!”
“什么要经过她?”王慕辰顶顶不爱听着话,脸色顿时沉下来,有个媒婆机灵,急忙笑着说:“是,这婚姻大事,自然父母都能做主,不过我们还是想问一句,这事儿,真要说清楚了,自然还是要去问问江姑奶奶的意思。”
“你们先去寻!”王慕辰每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媒婆们害怕翠柳,不敢为嫣儿说亲,于是语气十分不愉快,媒婆们听到王慕辰这句话,各自交换了下眼神,也就告辞离去。
等媒婆们一走,陈氏就安慰王慕辰:“不用担心,这事儿啊,拗不过的!”
“江翠柳,她这些年也就在外面,怎么这些人,就怕成这样?”王慕辰十分不满地说,陈氏笑着道:“这不过是媒婆们的伎俩,为的多要些银子罢了,你放心,我已经让丫鬟们去说过了,说若能说成这门亲,那说成亲事的媒婆,有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的赏钱,算是十分重了,王慕辰的神色这才变得好看了些:“亏的有你,不然我王家这个女儿,还真的是我的心病。”
“我们是夫妻,我自然要为你分忧!”陈氏含笑说着,王慕辰的面色更好看一些,陈氏笑吟吟地道:“再者说了,不管怎样,我们的儿子和嫣儿,是亲姐弟,那边呢,再疼爱,也不过就是表姐弟,这江翠柳,就要远嫁了,难道还能把女儿带去不成?等到以后嫣儿出了嫁,遇到什么事儿,江家那边,怎么好出面做娘家?”
江翠柳要远嫁?王慕辰每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胸口郁闷,江翠柳,这不要脸的女人,这个,这个让王慕辰恨的要死,却在有些时候,又疼的要死的女人,真的是,真的是,怎么才能让江翠柳,回头瞧自己一眼?
王慕辰长叹了一声,陈氏察言观色,急忙又道:“您放心,我已经让丫鬟去和媒婆们说了,过不了一会儿,这事儿啊,就成了。”
“我也只能为嫣儿做那么多了!”王慕辰说着,仿佛自己真的是疼爱女儿,为女儿好的父亲。陈氏勾唇微笑,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过不得几天,这嫣儿要寻婆家的事儿,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天翠柳刚刚叫人收拾东西,好去给小森贺喜。
刘嬷嬷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姑奶奶,姑奶奶,不好了。”
翠柳抬头看着刘嬷嬷:“什么不好了?”
“我今儿,去汤家做客,吃酒时候,听到她们在议论,说嫣儿,就是我们小姐,要寻婆家了!”刘嬷嬷着急的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利索。
翠柳瞧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外面都在说,嫣儿要寻婆家了!”刘嬷嬷平静了下来,重复了一句,翠柳摇头:“不,是你方才说,在汤家做客!”
刘嬷嬷听到翠柳这样说,脸上不由一红,但还是强撑着对翠柳说:“姑奶奶,说起来,我和汤家也算有些缘分,您放心,我不过是去吃酒,别的话,多一句,不,多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我明白,只是这汤大掌柜,自从那年之后,就再也没请你去吃过酒了,今年怎么就又请了,想是……”翠柳说着故意顿了顿,这微微的一顿,让刘嬷嬷面上的神色更加焦急,恨不得又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刘嬷嬷晓得翠柳的脾气,并不敢出口辩解,只是站在那里。
果真刘嬷嬷就听到翠柳含笑说着:“想是他又想从你这里,打听些什么!”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您啊,就别吓我了!”刘嬷嬷这会儿才敢把气喘匀,翠柳又笑了:“我怎么敢吓您,您在这家中,也是伺候几代了。这王慕辰,怎么好端端地,又想到给我嫣儿寻婆家了,这事儿,轮不到他来管。”
“那,姑奶奶,您是要去见见王大爷呢,还是去见王大奶奶?”刘嬷嬷小心翼翼地问,翠柳摇头:“都不见,你啊,寻几个人,见那为嫣儿说亲事,说的最热心的那个,威吓她一番就好!”
只要最热心的那个被威吓住了,其余媒婆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这亲事说成,换庚帖,上门迎亲这种,还不是要到江家来,难道王慕辰还能从家中变出一个嫣儿来给他们?
刘嬷嬷连连应是,匆匆忙忙地走出去。翠柳这才继续收拾着东西,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咳,翠柳抬头,看见秦先生站在那里。
翠柳不由咦了一声:“您怎么来了,不是说,过了正月十五才能过来?”
“我也听说了外面有人为嫣儿寻亲事的事儿,晓得这件事,必定不是你的主意,所以就来寻你问问,谁知就听到了。”秦先生和翠柳两人虽只见过几次面,彼此之间却相交莫逆。
翠柳也笑了:“这主意,一听就晓得是谁出的,后宅之中的女子,所能拿捏别人的,不过就是这么几件事。”
而拿捏婚事,想要给女子寻一门不合适的婚事,就是最大的一件事了!婚事不合适,对男子来说,虽然痛苦,却可以在家门之外,寻一些别的乐子,再不成,还能纳妾。
至于那不许纳妾的人家,就有男子常年在外面,或说是做生意,或者说是读书,横竖就是不回家!而父母也没有办法逼他,毕竟男子家读书做生意,都是好事,都是能光耀门楣的。
至于那被冷落的妻子,背后有没有哭,哭成什么样子,不会被人晓得,也不会被人怜悯。顶多就是说一句,这就是女人的命!
秦先生瞧着翠柳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握住翠柳的手:“我明白。年少时候,我也曾经伤心,不解,伤心我的娘,为什么眼中只有我的父亲,更看重我的兄弟们。不解,不解明明我的才华不输给我的兄弟们,娘却要压着我,学着操持家务,主中馈,做女红,说这才是女子本等!”
秦先生的话,让翠柳想起了许多许多,但翠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先生,秦先生擦掉眼角的泪:“后来,我出嫁了,娘在我出嫁之时,和我絮絮叨叨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我才似乎有些明白娘,但我不愿意像娘一样过一辈子。我的丈夫还算好,但他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