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李伊伊躺在小时候跟奶奶一起睡过无数次的那张床上,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对故人的思念,根本睡不着,她又回忆起了爷爷离逝那年,她向母亲讨要梳子的情景。
爷爷离逝过完头七以后,她想是时候该去要回那把梳子,弄清楚奶奶所说的秘密啦。
那天,阳光是那么温柔,温柔得近乎孱弱。
母亲心情不错,在菜园子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摘着黄瓜。
她想趁机索要梳子,因而走至黄瓜地里,摘下一根黄瓜扔进了背篓。
母亲见状,紧忙阻止。
“你别动,我自己来,你别把我留做种子的老黄瓜给摘了。”
她正欲去摘另一根黄瓜的手就那样在母亲的斥责中,生生地僵持在了空气中。
她很想告诉母亲她知道,奶奶都教过她,那些大的,长得正直的是母亲要留做种子的。
但她把辩解之言吞回了肚子里。
小时候很多事,她自以为她懂,每每说出来,不但没有得到母亲的认可,反而一次次挨骂,后来她终于明白,懂再多的事,也不如懂人来得重要。
“妈,你摘,有什么要帮忙的跟我说一下,我看着你摘就好。”
李母反而停下了手中的活。
“你来这找我有事?”
李伊伊小时候经常困惑,有时候她的母亲似乎很懂她,有时候却完全不懂她。
直到成年,她才明白,每每母亲需要提防她时,就会特别懂她。
“奶奶生前说爷爷离逝后,把那把桃木梳子给我,现在能给我吗?”
“不行。
母亲一边擦汗一边拒绝,语气干脆立落,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但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也使上了劲:“为什么?”
“你奶奶离逝的时候就你大姐在她身边,你问你大姐,看她有没有说过这话,你爷爷离逝的时候,我,你爸在身边,他也没说过,既然她们没有说给谁,那这梳子就不能给你,这东西也是你爷爷奶奶留下的最贵重的东西,我给你就是偏心。”
虽然作为女儿,被母亲这般拐弯质疑,她着实心寒,但却习以为常。
李伊伊不过再次提醒自己,将来她若有了孩子,一定要给予孩子充分信任。
她没有像以往一样顶嘴。
她不过看着同一颗黄瓜树上大小不一的黄瓜出神:明明都结在了一颗树上,境况却是千差万别。
见李伊伊发呆,李母倒是开口了。
“就是要给,也该给你弟弟,这种祖传的东西都,传男不传女,再说我们家就你弟弟一个男孩,这样倒还说得过去。”
李伊伊仍然没说什么。
她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捂严实了,每跳一下都要耗费她巨大的力量。
她都长大了,上大学了,为什么委屈感依然强烈存在?
她恨自己从父母那获得的委屈感,深入骨髓,无力驱除。
从小到大,凡是她占半分便宜,那就是偏心。
但凡她吃亏,则为理所当然。
她每有不平,前去说理,她的父母就会指责她气量小,喜欢斤斤计较,特别擅长与家里人计较。
虽然往事并非矣已,但她无法再沉浸于回忆中,母亲正等待地看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