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确是风清月明,便想起你曾寄信于我,今日我亦效仿,与你诉之情意。
今日得住废院,恍如隔世,昔日柔情浸染心间。漫漫长夜,被衿已凉,睡梦中,恍惚间,好似喊了你的名字,才恍然,心中思念已深,我竟如此贪恋。
近日才觉,原你目光所及之处,是我。
我却从未怜惜。
而今甚悔。
也是近日才觉,我是如此贪恋记忆深处,你给的温暖。
如今你满目山河,柔情依旧。
雪落,风凉,人已安睡。得愿梦中而见,再听你唤一声狐狸崽。
狐狸敬上。
第82章
上官明棠一封信, 把东方月心魂勾去了个七魂八魄。
叫得东方月自诩是个痴情种,可人家这才一封信就把他元神尽毁了。都说诗酒敬红颜,东方月觉得不尽然, 这酒, 这诗, 该送给他家狐狸崽。
江南烟雨里,他一缕清风,一抹星月, 把人唬了,过后还为自己深情暗许,沾沾自喜。
那时的他觉上官若离却也真像名字里那般, 若即若离, 忽冷忽热。
可如今, 他抬眉是清明, 心中存风月。
这一封家信,把东方月从痴情种, 喻成了那人间富贵花。
花开, 情暖。
往日他自认的多情风骨, 竟然栽在了冷艳绝尘上。
那高贵的冷漠, 即便沾了世俗, 却一点不露尘俗。
东方月望着窗外,风雪已停,然情染心间,无处可安。
东方月思量半响,情绪酝酿到好处,低眉提笔。
欲书万千柔情。
门被敲了几下。
没写成。
落笔只有“狐狸”二字。
情绪都散了。
楚溪进来的不合时宜,却也情理。
“主子, 如今云莱军将已亡,清河已安,我们是再一路北上还是返回安西。”
傍晚,房里无光,微暗。
东方月笔握在指尖,拢起来的思绪一下子荡然无存。
虽怨,但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城里的尸体处理的怎么样了。”
“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还想请教主子留下来的那些云莱兵,主子打算怎么处置。”
东方月皱眉,说:“一兵一户,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朝廷,如今鞍前马后却落得这般下场也实属可怜。”
“主子是想放了他们?”楚溪疑惑,遂而道:“我知主子心善,但放人之事绝不可做,先不说我们废了多少力气才将他们拿下,这人若是放了,清河镇上百姓的心可是笼不回来了,主子才刚建立起来的威信便会瞬间瓦解。”
东方月思忖片刻,他倒真没有想要放人的意思,但这事到底要如何才能得一箭双雕是他要考虑清楚的。
半晌,东方月抬眸,看向楚溪,“留下了大概多少人?”
楚溪估量了一下,道:“不加伤患5000人不到。”
东方月握笔的手一攥,笔从中断落。
他忽地起了身,望向楚溪,“那群人在哪里,带我去。”
……
战场遗留下来的云莱兵,实际比他们的守城将士要多,东方月有意想要招揽,但这事不简单。
细数古人之法,能用的不能用的他都思虑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略有欠妥。
这是兵,不是民,便也不是三言两语可让他归顺大虞的事情。
云莱国君据说昏碌无能,还常把自己比作是神仙下凡,因此常常至政事于一旁,只顾纸醉金迷。政兵大权全在宗王手里,宗亲想要搞政变,所以他才急于想做出些政绩来,也就有了袭虞之事。
原本财力兵力悬殊,若不是虎贲军葬身荀北,他也不会选在这时进攻安西。这命令一下,整个云莱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这样想来,东方月心底倒是有了些主意。
清河小镇州府里的地牢一开,几千将士纷纷抬头。
失了将领,他们便没了主心骨,军心涣散不说,还易内乱。
但东方月要的就是这一效果,两军相斗,没了将领,再难取胜。
东方月将人关了,也不想再乱杀无辜,除非有人自愿送死。
东方月站在阶上,目光下移,“你们可知为何不杀你们?”
一人攀着牢门看过来,“不就想拿我们的命威胁沐将军,你们休想得逞,沐将军身经百战,定不会如你们所愿。”
东方月面上显了阴鸷,虽然不深,但却足已让人胆寒,他看着人道:“你们区区几千人,难道那个沐将军还会以你们几千人性命为重,会放弃战争,无声归顺?”
东方月轻笑,道:“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是皇命重要,还是你们重要?是疆土重要,还是百姓性命重要?我想他心里该是有一个权衡。利弊之间,没有人会舍弃利,你们不过是权利的牺牲品,来到这里,困在地牢,没有他命,唯有等死。”
人群里有人开始哭泣:“我还不能死,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我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挣得户权。”
“我也是,我家老母亲还躺在病床上等我去侍候呢。”
有人疑虑,也有人心坚,“你们说什么呢,沐将军怎么会不管我们,我云莱二十万大军还怕他们几万兵马不成。荒谬。”
“就是,他们不过就是想迷惑你们,想要你们归顺,最后不也是将我们杀害,同样是死,为国而亡,我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