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两不多,我们已经住不起客栈了,委屈你同我去那楼下马棚挤一挤。”
奴牙一脸无语,“公子去便好了。”
东方月笑了笑,还是从床榻下来收拾了东西。
待二人下楼时,原本冷清的客栈忽然有了些人气。
不远处小桌上三三两两,谈论着什么事。
东方月走在前,只肖看了一眼。肩上扛了从小镇带来的一些西域小物,边走还边抱怨,“叫你去卖个艺你竟然什么都不会,好歹我还耍了几刀,若是今日不把这一箱物什卖了,明日我们便真要露宿街头了。”
奴牙在后面帮他,“公子,我也尽力了,如若不然,你就真去山上好了。”
东方月啧了一声,跨出了门。
然旁边有同行三人正要入客栈,东方月隔着箱子见不到人,低头看到那人的白色衣摆,便歪着头喊了句:“这位小公子,劳烦让一让。”
上官明棠后退让了身,没有说话。
奴牙帮他扶着箱子走也没注意,但似乎感觉有熟悉的味道,她便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了一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过。
上官明棠等人已经进了客栈,无了身影。
奴牙喊了他一句,“公子。”
东方月将箱子放在马背上,不怨道:“喊我做甚?”
奴牙又回头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说:“或许是看错了。”
东方月微微一笑,眸色渐深,“你闻到吗,刚才那人身上味道很香,改日你把那药香包改成那味道,这小胡子味道着实难闻。对了,今日最重要之事,找个地方摆摊,要让人看到玉龙在我手里,他们便会自动找上门。”
奴牙看着东方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想再买草药了,没钱。我身子已好,不需要再……”东方月抱怨道。
奴牙递了酒壶过去,说:“公子,薄情郎。”
“说什么?”东方月推了推,“不喝,喝酒误事。”
“若是公子再见到昔日虞都之人,会如何?”
东方月看着她的眉眼,一时间慌了神,稍愣了片刻,又笑着道:“谈什么薄情郎,没有心,亦无情。”
说罢,便转身走了。
奴牙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方才那句话无情,可眼神和笑里却带了苦楚。
她说:终是一眼沦陷,然缘起缘灭,咫尺已是天涯路人。
第63章
烟水江南, 已见秋意。
上官明棠今日依旧月牙白袍,衣袂翩翩。
夜羽站在了他身侧,凤泠唤了小二过来, 点了些菜, 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两人稍缓片刻, 皆看向夜羽,上官明棠眼睫颤了颤,淡淡地问他:“怎么不坐。”
夜羽说:“下人怎可与主子同坐同食。”
上官明棠点了点头, 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后,才又道:“平日里,他也是这般对你的?”
夜羽自然知晓他说的是谁, 东方月于他而言不仅是主子, 更像是兄弟一样, 他可以为他舍生忘死, 却不想僭越那道鸿沟。
夜羽顿了片刻,又道:“公子他虽纨绔风流, 对府里的下人确是好的, 赏罚分明, 并没有那么冷情。”
上官明棠听完, 也没再说话, 端了杯盏喝起了茶,一副闲态。
小二上了菜,席间几人仍是缄默不言。凤泠看了看人,才道:“你坐就好,公子救了你便是拿你当了自己人,我们从没有那些礼数。”
“公子,我……”夜羽想试探着开口, 却又觉得难以起口,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又沉默了。
上官明棠抬眸凝视着人,好似领悟他未起口的话,“想必虞都吃酒那夜你已知晓,若要走,我便不留。”
夜羽没想到他会这般说,他抬了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却见那眸子幽深难测,看不出一丝波澜。
夜羽思忖了片刻,才低头道:“主子救了夜羽,夜羽自会跟随主子,也会……”
上官明棠看着他,声音依旧冷清,“会怎样?你若是要知恩图报那便不用了,我还不缺这样一个人。”
夜羽顿时乍红了脸,单膝跪了地,说:“主子,夜羽并无他意,只是……有一事不明。”
上官明棠闻言笑了笑,说:“你这般聪颖,又怎么不明。”
夜羽说:“想必那日酒宴,主子也是醒着的,顾大人虽为刑部侍郎却也并非哪里都计算得明白,若不是主子提醒他救人,他便也不会在意天牢大火,既然主子有意救公子为何不提前与他说明白,夜羽跟了你,便没有他想,也相信主子会为公子谋划,所以本无二心。”
上官明棠看着他,笑了:“平日里只见你闷头不言,何知你竟有如此心思。”上官明棠饮了杯中茶,不疾不徐,道:“你怎知是我传了消息,又怎知我故意先救你?”
“夜羽不傻,主子做到这般于公子心里定是彻骨之恨,即便是主子自己站在他身前他可能也不会……”
“他不会信我,我自然知道。”上官明棠说,“可那日承德殿上,重臣皆在,一个死去的南宫寒,一个要断气的皇上,一个谋逆的臣子,有谁会相信他的身份,即便皇帝下诏传位于他,那皇位也坐不安稳,淮南王虎视眈眈,沈凌白亦有些顽固不化,如果没有切实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即便带着御林军称帝重臣也不会臣服,到头来不过都是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