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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那天工地的升降梯在刚升起时不太稳,沈琅跟着组里几位设计师去现场勘查,几人被晃得措不及防,沈琅的小腿意外滑擦到凸起的钉子,狠狠擦出整一道血痕。好在升得并不高,有惊无险,事后她也及时处理了伤口。
    沈琅身娇肉贵最怕疼,当时痛感不由自主,又狼狈又难受。
    她说话总说三分藏七分,这些细节沈琅不说,肖闻郁也大概清楚。
    沈琅坐在沙发榻边,撑着座椅边沿,平视半蹲下来的肖闻郁,忽然想起刚才他在包间里冷脸俯视自己的一幕,跟现在一样冷而沉郁。她笑问:“肖先生想不想听点有趣的事?”
    “我好像还没见你笑过。虽然你冷脸的时候也好看,但有句话怎么说……”沈琅语调狎昵,“千金难买美人笑。”
    沈琅的小腿皮肤细腻,在室温的熏蒸下泛出浅淡的粉色。肖闻郁的目光落在她那道疤上,缄默没回。
    “作为你现在的追求者,”沈琅着重强调了追求者三个字,接话道,“要是不做点什么,好像有愧于我现在的身份。”
    话音刚落,肖闻郁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抬眼看她,眼廓的阴影疏晦而沉然。神色还是淡的,但漆黑的曈眸却暗得见不着光。
    “你能做什么?”肖闻郁不再端敛着,修长的指骨捞起沈琅的小腿肚,替她穿上拖鞋,声音低沉而磁,“你连说句实话都不敢。”
    沈琅还没回神,就感觉小腿上被温热的指腹一抚而过。
    肖闻郁的拇指摩挲过她那道并不光滑的疤痕,停顿片刻,垂眸俯首。
    他炽热的鼻息与柔软的触感在她小腿裸露皮肤上停留一瞬,一触即收。
    吻了这道疤。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不是疤痕是吻痕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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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臣服的姿态,征服的情感。
    “……”
    沈琅维持着撑坐在沙发榻边缘的姿势,笑意淡在唇边,目光落在自己被吻过的小腿皮肤上,眼眸湛然而带着几不可察的茫然。
    要说上回肖闻郁吻她手腕,还能拿成年人醉酒后纾解欲|念来解释的话,这回就怎么都不能再拿同样的理由来欲盖弥彰了。
    再纯情、再禁欲冷感的人也有欲望。
    沈琅心说,何况她还真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撩拨人家。
    肖闻郁替沈琅穿上另一只拖鞋,松开她小腿时,屈起的指骨不经意在她腿肚皮肤擦拭而过,像一道轻长的抚摸。整个过程转瞬即逝,沈琅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疼了多久?”
    沈琅回神,对上肖闻郁的视线,一时间惯常的轻挑话也不说了,回:“缝了五六针,疼了两天。”她一顿,又补充,“拆线的时候又疼了一天。”
    说完这句后,沈琅才找回说话的节奏。她眼弯出了点笑意,轻声问:“我什么时候不敢说实话了?”
    猝不及防被吻了下,她当然要在口头上讨点便宜,字句缱绻道,“肖先生想听什么可以告诉我,我都能说给你听——不然你只说我不敢说实话,不知道的要以为我欺骗你的感情了。”
    沈琅面上轻描淡写,撑着座椅边沿的小指却微微蜷起,显然还没从对方主动的暧昧旖旎中抽身。
    肖闻郁已经站起身,闻言垂眸回视沈琅,静默片刻,唇际弧度极浅地勾出一个笑来。
    他笑起来有如海港潮退,漆黑修长的眉宇舒展开,深沉的眸色衬了细碎微秒的光。
    沈琅看着,蓦然有种她烽火戏诸侯逗了美人一笑的荒诞感。
    肖闻郁敛眸,平静开口:“我对感情不会玩玩。如果你要追求我,就想清楚了再来招惹我。”他停顿一瞬,又道,“不管你跟我私底下关系如何,四个月后我们的股权转让协议仍然有效,我不会为私人关系为难你。”
    他把话说得公私分明,言下之意,沈琅要是上了心,那两人的这段暧昧就还能继续;要只是打算撩拨他当个消遣,虽然不会影响两人的协议,但以后私底下的联系就算了。
    这话放在以前,肖闻郁一定不会说出口。太把自己当回事,时机也不合适,容易吓跑她。
    但现在已经到了火候。
    两个多月来,肖闻郁不动声色,以诱作饵。沈琅从对他产生表面兴趣,到对他的过去以及本人产生了解兴趣,到现在多多少少肯向他坦白自己过去的伤疤——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让当事人难以察觉的过程。
    现在这段关系对沈琅来说是舒适的,甚至是有些习惯与享受的。
    肖闻郁拿捏住了她。
    “……”沈琅听明白了。她对上肖闻郁幽深的眼,琥珀色的曈眸在温泉雾气的熏蒸下显得多情而朦胧,开了口却没再说什么逗他的话,笑说,“我知道了。”
    肖闻郁几乎不留退路的一番话说完,沈琅果然消停了大半个月。
    临近年关,大大小小的项目都陆续完成了招标,事务所拿到的大项目不多,一些别墅和独栋楼的小项目也少。沈琅负责的商业园项目已经进入画施工图阶段,但由于年底工地已经接近停工期,因此他们这边的施工图也不急着交审。
    荀周发现沈琅最近总闲着往他这里跑,没事就逗逗这个茶馆里的厨房小妹,哄两句那个跟着爸妈来求平安符的小朋友,很少看手机。
    她连之前的“单机游戏”都不玩了。荀周刚给人家画完平安符,道貌岸然,仙气飘飘,对着沈琅一开口就是:“你那个攻略对象呢?”
    沈琅托着下颚,闻言顿了一顿,随即又笑得眼波粼粼:“跑了。”
    荀周毫不留情地嗤笑:“被你浪跑了吧?”
    说话间,厨房小妹端了盘蜂蜜饼过来。她按着沈琅的口味多加了蜂蜜和奶的量,像荀周这种不爱吃甜的人,咬了口就被齁晕了,沉痛叹息:“我真觉得沈琅是老板,我才是那个跑来蹭吃蹭喝的了。”
    “我是老板有什么不好?”沈琅笑,“光站在茶馆门口就能当门面了,正好省下一笔宣传费。”
    荀周没理沈琅的自恋,对厨房小妹嘱咐得煞有介事:“这周五我得去趟拍卖会,到时候沈琅她来,你别给她开小灶开狠了,我那块同昌号的茶饼不能碰,好茶给她喝就纯属是糟蹋……”
    沈琅这才记起来,这周五是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大半个月前,她还问过肖闻郁,问他去不去拍卖会。
    而现在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不去想还觉得什么事都没有,一旦被人提及,就有如打开了什么阀门开关,所有的记忆都重新涌现回了沈琅脑海里。
    晚驼峰上照亮长夜的车灯,厨房间煮得正好的鱼汤,提琴曲里贴近相拥的舞,以及那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
    沈琅发现,她对她和肖闻郁的这段关系,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可有可无。
    沈琅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手里的白瓷茶盖,思忖。
    今天肖闻郁穿了什么款式的衬衫?戴的还是上次的腕表吗?像他这样的年底加班都熬到什么时候?
    比起年底建筑设计事务所的清闲,恒新高层这会儿快忙疯了一大批人。
    在上午会议上,某董事发起的跨境并购案被肖闻郁及手下几个人多票否决,后者三言两语,简洁明扼地表示方案竞购报价不合理、风险评估不过关,几乎将方案批驳得一无是处。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话不留情。以往肖闻郁驳回这种方案不会多说一个字,熟人都能看出来他最近心情不是太好。
    “刚才老林他们还来找我打听情况,我这哪儿知道啊,我就知道你最近都快忙得住飞机上了,想来想去也没忙到这种程度吧?中企俱乐部那个闲嗑瓜子不聊事的座谈会你也去,这不没事给自己找事呢嘛?”常鸿跟着肖闻郁进办公室,一脸慷慨倾听的神情,“怎么了这是?”
    肖闻郁正看一份文件,眉目不动:“没怎么。”
    常泓正想多问两句,肖闻郁搁在手边的私人电话响了。
    接起电话,对面安静片刻,沈琅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肖先生。”
    沉默须臾,沈琅听见肖闻郁沉稳收敛的声线,低沉悦耳,简洁的一个“嗯”字。
    大半个月没联系肖闻郁,一听声音发现比印象中还要好听。沈琅内里有根神经微微痒了下,带着难以名状的舒适感。她的尾音拖得很轻,笑说:“看来肖先生最近很忙,都不怎么理人……但我又挺想的,只好打电话来讨嫌了。”
    她的声调慵懒而黏软,勾着肖闻郁四肢百骸的所有欲望,自波澜不惊的海平面浮现上来。
    不破不立。肖闻郁以退为进,给沈琅一段缓冲期。
    但隐忍半个月已经是极限,再拖一段时间,他不能保证自己不去事务所拦人。
    沈琅:“这周五的拍卖会你会来吗?”
    会展在市中心某国际酒店举行,拍卖结束正好能共进晚餐。
    周五沈琅提早下班,约好她去接人,电脑关机到一半,楼下前台的电话就打了上来。
    “沈工有人找,上回上回那个——”前台词汇匮乏,夸张说,“帅得我失眠三天的那位先生,他找您。”这年头开豪车的英俊男人堪称惊为天人,前台小姑娘沦陷了一整片,给沈琅打电话的这位没忍住八卦,“他是您什么人啊?”
    她和肖闻郁现在是什么关系?
    沈琅回想起半月前他的那句“想清楚了再来招惹我”,给两人间戳上了个正式暧昧关系的签。
    肖闻郁的车没停进地下停车场。价值千万的豪车明晃晃地停在写字楼下,车主只露过一次脸,“华慕建筑设计事务所某沈小姐名花有主”这一八卦就传开了,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故事已经升级到了“不知名豪门公子哥苦苦追求白领上班族麻雀要变凤凰”的版本。
    “你把车往这里一停,我又不知道要多出多少竞争对手。”沈琅也不顾虑来自周围的视线,坦然坐进车,弯唇偏头看他,“约好我去接你,怎么先过来了?”
    车驶离写字楼。肖闻郁搭着方向盘,眸色沉然地看她一眼,回:“正好顺路。”
    沈琅这半个月见得最多的就是她手里那堆图纸,以及组里几位结构师的脸,这会儿看见肖闻郁轮廓分明的侧脸,觉得挺想。
    临近过年,市内环路比以往要通顺。沈琅问:“肖先生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
    早年老爷子身体好的时候,过年还能回国来沈宅待几天,但前两年身体恶化后,老爷子就一直待在了美国的疗养院。沈立新也早早就移民去了美国,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回来就算致意,沈家人各自的关系都不亲密,即使沈立珩和沈琅都在国内,过了年也就只是聚一餐的事。
    肖闻郁顿了顿,淡声:“我不过年。”
    “那可惜了。”沈琅顺着笑回,“今年你的狂热追求者得缠着你过个年了。”
    车平稳驶过红绿灯,肖闻郁一时没接话。下个红灯,车停,他忽然问:“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他同意跟她过年。沈琅心情很好,轻佻劲也上来了,暧昧道,“肖先生不过年,却要送我礼物,是要跟我谈事情……还是谈情啊?”
    亮绿灯,话题就此中断。肖闻郁敛眸压下暗涌情绪,也再没接话。
    拍卖会所在的国际酒店是这一带的地标性建筑,这场三年一届的拍卖会声势浩大,礼堂和二楼雅座都坐满了人。
    入座后,沈琅翻着拍卖手册,顺着看下来。今晚的拍品中珠宝藏品居多,其中显眼的是颗花式切割的粉红色钻石项链,以及宓玫的那条祖母绿项链。
    剩下的藏品沈琅倒不感兴趣。肖闻郁坐在她身旁,瞩目率极高,沈琅借着众人举牌的吵闹间隙跟他低声调侃:“不应该叫你来的。”
    周围人声错杂,沈琅凑近说话时鼻息温热,肖闻郁垂眸看她说话间无意识下垂的眼睫,停顿片刻,才问:“什么?”
    “我说,”沈琅也不介意,甚至离他耳畔近了些,故意软着尾音,“肖先生今晚特别好看。”
    耳朵红了。
    中途肖闻郁离席打电话,拍卖仍继续。
    正在拍的是件白瓷花瓶,纹样出自名家手绘,清淡素雅,不是什么高价古董,很快就进入了敲锤阶段。
    沈琅在来之前看过这件花瓶的展图,适合摆在家里,花纹和颜色都很配白色的圣诞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