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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好。”沈遇书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把药拿过来,又去给她接了杯水。
    颜姝吃了药,也没去楼上,就地躺到沙发上,不客气地枕上沈遇书的腿,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深睡前,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沈遇书在摸她的脸,而后给她盖上了毯子。
    这是她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觉,一下午都没有做梦。
    她醒来的时候,沈遇书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变,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资料。
    天也黑了,客厅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她想拿手机看时间,胡乱摸了会儿,才想起没在自己这儿,遂放弃了帮手机越狱的想法。
    颜姝捏了捏他的手指,话里带了点刚醒的鼻音:“学弟,你学姐饿了。”
    沈遇书收起手机,低头看了她一眼:“学姐想吃什么?”
    颜姝提出了想吃火锅,被沈遇书无情拒绝。
    颜姝现在通过治疗,情况比过去好很多,但火锅这种程度的辣还是一点不能沾。更何况今天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本来就情绪不稳。
    但她想要吃的东西没吃到,就会一直想着,不达目的不罢休。沈遇书在厨房洗个菜的功夫,被她骚扰了半个多小时。一向办事效率极高的沈遇书,被某只狐狸扰了洗菜洗个这么久都没有洗完。
    厨房明亮的灯光下,颜姝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靠到他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学弟啊,学姐好饿。”
    她的目光看着小葱最外面的一层被扒衣服一样扒下来,沈遇书面无表情地说:“马上就做。”
    “做什么啊?”颜姝很欠地拖着长腔。
    “先做饭。”沈遇书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吃完再做别的。”
    “不吃火锅你什么也别想做。”颜姝矢口拒绝。
    沈遇书把洗好的菜扔菜扔沥水篮里,“我说的是吃完饭给学姐做甜点,学姐想到了什么?”
    沈遇书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克制自己,但不影响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那挺直的脊骨连着颈骨,颇像某种油盐不进豆类蔬菜。
    颜姝突然不说话了,安静了好一会儿。沈遇书估计觉得奇怪,回过头来看她,就对上了她了无生气厌世的目光。
    沈遇书:“……”
    他又心软又无奈地吐出口气,明知道她是故意,却还是擦了手走过来,摸了摸颜姝脸颊,“等学姐出院了,就煮给你吃好不好?”
    颜姝抬眼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悠悠道:“我有好几年都没有吃过火锅了……”
    当然是假的。
    宋郁管得很严格,但顾不上她偷吃。
    “……你等一下。”沈遇书举了白旗,把流理台的手机拿来拿开浏览器,“我看看有没有不辣的做法。”
    虽然有清汤火锅,但颜姝口中的火锅肯定没有清汤这个说法。想要红汤,又要不油不辣,想想就很有挑战难度。
    两分钟后,沈遇书去面无表情地去冰箱里拿了盒没拆封的牛奶出来。颜姝脸上挂着“打了胜仗”的微笑,颇有点逍遥地甩着狐狸尾巴跟在他身后,“你要做什么?”
    沈遇书对“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了一个新的理解,颜姝的变脸一定是一目十行的速度,一本书翻得“哗啦”响。
    他挡臂把颜姝推开一点,从刀架里取出见到给牛奶开封,清淡的语气都听出了无奈,“牛奶火锅。”
    他切了一点牛油火锅放到烧热的锅里炒化,而后把切好的大葱和蒜末加进去一起炒一会儿,火锅呛人的香味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厨房,油烟机都抽不走。
    颜姝重新靠到他身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把牛奶加进去。对她来说,不管什么火锅,只要是火锅就行,当然了,清汤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到便宜妹妹,好困。
    今天去抢猫粮了,看了好久,熬了好久的夜才写完。
    这个“真相”半真半假,姝姝哪那么容易说实话。
    唔,牛奶火锅超好吃!粥粥前两天刚做来吃。
    用葱姜蒜先把火锅底料炒化,然后放牛奶,放水,要汤浓稠,可以牛奶多于水。
    第58章
    这一晚上, 无论是网上,还是对颜氏,都是血雨腥风。最高领导人,一直以来的持身正气、忙于公益, 为逝去妻子积德的人设, 一遭崩塌, 甚至连妻子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 还可能会被警方调查。
    有之前颜姝与陈教授事件的热度加持,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 各大营销号的煽风点火, 完全可以让他彻底地身败名裂。
    颜城也完全没想到自己时隔九年把女儿接回来, 实则是“引狼入室”, 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收集了那么多照片。
    还有那张照片……
    他打不通颜姝电话, 也不可能来找她,颜氏的烂摊子还等着他收拾。不过, 也说不定已经被气得病发,在家发疯呢。
    不管他现在心情如何, 颜姝晚上就着颜氏的股票崩盘下牛奶火锅, 吃得格外的香。
    奶黄的汤锅咕噜咕噜地冒泡,飘浮的丸子和虾滑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随着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孔。
    沈遇书给颜姝剥虾,眉头稍皱,问她:“那些照片……学姐是怎样来的?”
    那个声明看似平铺直叙地陈述,实则字里行间都透着危险,万一被发现了,颜城那个恶魔又会如何对她。虎毒尚且不食子,颜城却能将自己女儿扔到精神病院,把她赶出家一个人在外生活了九年。
    颜姝咬了口肉片, “啊”了声,而后回答:“我回去的时候安装了监视器。”
    这方面,她也算是专业人士,知道安装在哪儿不容易被发现,哪个角度更容易拍到清晰的证据,当然,若是颜城再警惕一点,她也不会成功。她料准了颜城的自负,他不会想到自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
    沈遇书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已经撕破了最后的那点脸皮,颜姝肯定不会就这样停下来。她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被迫脱衣服的虾,语气闲散:“我原本想把我手里的股份抛售给颜氏竞争对手,不过我表姐最近和她爹有点紧张,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她来。”
    “表姐?”沈遇书顿了顿,抬起眼。
    她从未和他提过自己还有位表姐。
    “嗯。”颜姝没半点不好意思,“亲表姐,付氏如今的副总付懿,待会儿和她打个电话。”
    沈遇书“哦”了声,把剥好的虾扔到她碗里,从锅里捞出来剥下一只,没有多问。
    颜姝习惯不经意地察言观色,敏锐地发现学弟的情绪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向来不爱矫情地来聊心安慰,假装没瞧见,准许了这个小插曲从她眼前溜走。
    吃完火锅,手机终于“完璧归赵”,颜姝开了机,瞬间像许久未见铲屎官的凯撒,发了疯地不停振动叫唤,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有陈教授的,颜城的,温玉、路随的,沈教授肯定是想骂她。还有很多乱七八糟发来消息“关心”她的“露水朋友”,都想做这个趁虚而入的人。
    沈遇书收拾完上楼,颜姝已经给正在给付懿打电话,表演了一回“吃里扒外”的家贼:“姐,还犹豫什么?赶紧趁虚而入大捞一笔,留下的只要足够我混吃等死就行了。”
    付懿无可奈何:“好,属于阿姝的,我不会动。”
    付懿某种程度上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只要颜姝开了口,她就不会看在血缘亲情上对自己亲舅舅客气。毕竟她这两年开始锋芒毕露,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颜城也丝毫没打算向自己亲外甥女伸出他“善良”的双手。
    颜姝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干这块的料,颜氏下面那么多人等着吃饭,还是交给术业有专攻的人比较好。
    等颜姝打完电话,沈遇书坐到床边,略显深邃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学姐可以和我说说在医院的生活么?”
    颜姝把手机扔到床上,稍稍一跨就坐到他腿上,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八百回。她的手臂像西游记里的妖精一样缠上沈遇书的脖颈,把自己全身重量都倒在他身上,嘴角明晃晃地向上弯起:“学弟是想和我走一个火锅味儿的心吗?”
    两人都还没洗澡,刚刚被热气蒸得浑身都是牛奶火锅的味儿。其实火锅味儿并不重,沈遇书放的火锅底料很少,几乎是一股被煮过的牛奶咸甜味儿。
    沈遇书轻而易举地接了她没什么存在感的重量,瞥她一眼:“是学姐要吃的。”
    言外之意,怪不着他。
    “晚上的牛奶火锅很好吃啊。”颜姝故意使坏似地挪动着,与沈遇书贴得紧密了些,清晰地感受到某些地方立见成效地发生了变化。她凑过去,再接再厉地往他耳朵里吹一口气,略柔的嗓音在舌间绕弯打转儿:“所以,我还想与学弟做一个牛奶味的爱。”
    沈遇书不是圣人,当然做不到大唐高僧那样岿然不动,颜姝下一秒就感受到了他整个脊背僵住,缓缓克制着深吸两口气,喉结跟着不太矜持地滚动了两下。
    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挑衅似的笑了出来。
    隐隐藏住了一晚上的怒气、不甘和失落,像被她这一笑开了头,像深埋的怪物,从地底下连翻拱土而出。
    沈遇书放在她后腰的手改为按上她骨节分明的脊柱,从尾椎骨开始,一节一节往上数。他贴着颜姝的耳朵,呼吸克制着:“怎么不说火锅味了?”
    颜姝“嘶”了一声,学弟真是在哪个方面都是天才,如此神速的进步实在让人惊喜。这方面,她可不愿认输,指尖带着点指甲的手直接不打招呼地钻进他的毛衣,感到了他刚放松下来的脊背又立即僵硬。
    她凑过去故意让对方感受自己的呼吸,又不给点实质性的东西,甩着狐狸尾巴装作抱怨地低声说:“火锅味一点情.趣也没有。”
    谁受得了狐狸精的刻意勾引?什么谈心,什么隐瞒,在这种时候,通通都活该被抛到脑后。沈遇书稍稍一抬头,顺理成章地堵住了颜姝这张生了花的嘴,数完脊骨的手早忘了那柔软又坚硬的骨头到底有多少节,色令智昏地爬到她略勾的后颈,紧紧握住。
    凯撒在昨天沈遇书回来的时候,送回了宋郁家,今天被这俩见色忘狗的人类忘在了某人情敌家。没有它的吠叫,整个过程都清晰了许多。望不见边缘的黑暗里,矮层洋房的一偶开着暖黄暧l昧的灯,大片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偷窥狂也没办法瞧见分毫。
    以颜姝的精力,可不会娇弱得完事儿就倒头大睡,懒得动倒是真的。她坐靠在床头,目光懒洋洋地盯着没禁住美色l诱惑的沈遇书任劳任怨地收拾一地狼藉,而后又去接了热水给她收拾。
    等沈遇书洗完从洗浴室出来,颜姝还不放过他,理所当然地使唤:“学弟给我拿根烟可以吗?”
    入院治疗前,她在这边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自己的东西也像长了腿似的自作主张地跑到了他家。
    “事后烟?”沈遇书擦着头发,要笑不笑地瞥她一眼。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似拒还迎地从发梢滴落,淌过侧脸,经过痕迹斑驳的曲折锁骨,最终浸入衣襟。
    颜姝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可没有忽略那黑眼珠里藏着的警告,果断放弃了“事后烟”,装作有气无力地说:“那来杯事后水总行了吧?”
    沈遇书叹了口气,扔下毛巾下楼给她接水。
    颜姝望着他背影,扬声道:“顺便把我相机带上来。”
    沈遇书顿了顿,走进黑暗的背影是大写的无奈。
    喝到学弟亲手接的事后水,颜姝清了清被温水润过的喉咙,矫揉造作地拖着腔:“学弟是不是换了种牌子的水?比以前的水甜呢。”
    沈遇书拿过她喝过的水,顺便喝了一口,而后上来坐到她旁边,俯身过来亲了口,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在里面加了魔法。”
    颜姝觉得自己的笑点变低了,被他冷笑话一样的土味情话笑得倒到了他肩上,“你太土了。”
    沈遇书低头看着她,眼里难得带上了点笑:“彼此彼此。”
    “诶,相机给我。”颜姝向他伸出手。
    沈遇书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给她。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医院里面的生活吗?”颜姝打开相机,把照片调出来,语气如常:“其实也没什么,除了每天的必要治疗,也就是拍拍照打发时间,有时候和其他人一起聊天。”
    相机里照片最多的就是那个男孩儿,沈遇书看着相机里的小男孩儿天真烂漫的表情,说不清什么滋味。他伸手拢住颜姝削瘦的肩,凑过来用脸贴到她额角,问她:“学姐很喜欢他?”
    颜姝“啊”了声,没有喜欢也没说不喜欢,答非所问道:“是只幸福的小狐狸呢,爸爸妈妈很爱他,他爸爸和妈妈会交替着来陪他。”
    “嗯。”沈遇书把她抱得紧了点,伸手划过下一张照片:“他是什么病?”
    下一张是一个穿着条纹病号服、坐在草地上的男人,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张着嘴像是在唱歌。
    “他啊。”颜姝又回到了自己放置回忆的地方,觉得有趣地笑了声:“他认为自己是一只鸟,医生们都是把它关在笼子里的坏人,每天出来放风都唱小鸟飞,我跟你说——”
    稍顿,她露出一点难以言喻的表情:“他唱歌好难听,像是在给我的耳朵上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