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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没有该不该让来一说,如此明艳的大狐狸,就该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炫耀她漂亮到令人发指的皮毛,尝尽人间烟火的鼎盛兴衰。
    路随把手电筒往他们俩脸上照了一圈,适时出声:“谁说不该来,这一趟阿姝收获大了,对吧?”
    颜姝对上这货玩味的目光,笑了起来:“确实不错。”
    第28章
    周末的事, 周一上完宋郁的课,沈遇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尽管他并不喜欢让他们接触,但同时心理学专业的他也知道, 只有宋教授了解她的情况。
    所以颜姝刚从老陈那里回来, 就被宋郁找上门。
    她并不意外, 便用指纹打开门, 边说:“你是不是和老陈达成了什么不好明说的交易?”
    他能踩着点上她家, 一定是知道她今天有课, 老陈肯定出卖了她的课表。
    宋郁笑笑:“我上学的时候, 我爸总喜欢让他认识的老师看着我一点, 我有不听话就告诉他。”
    颜姝进门, 照常去开门放凯撒, 在院子里扬声问:“所以就是当年那些小报告,成就了我的宋医生?”
    凯撒认识宋郁, 知道家里有其他人也不叫,并且一打开笼子就叛变, 十分没良心地冲向屋里那人。
    “我的”二字让宋郁一愣, 她总是能……有意无意让别人的心脏瞬间失了频率,而她自己悠哉悠哉笑看一切。
    直到毛绒绒的一大堆冲到了自己面前,他才回过神,抓两下凯撒的真毛大围脖,淡笑:“是啊。”
    “所以——”颜姝洗了手进屋,意味深长地拖长腔调,目光不怀好意地绕到他脸上,接上一句:“宋医生照顾我是想当我爸爸?”
    宋郁:“……”
    颜姝继续道:“如果能气死颜城,我也不介意的。”
    要是可以换个爸爸, 她简直求之不得,一点不也想身体里流着颜家暴躁的血,像一座沾了多代人黑色干涸血液的牢笼,混着锈迹斑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继续让她说,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地的话。宋郁抵唇立刻咳嗽两声,笑言:“我可不想和阿姝差了辈分,来聊聊昨晚的事儿。”
    颜姝脱了鞋,蜷着双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问:“沈遇书和你说的?”
    温玉和路随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俩和宋郁再熟,也是她发小,站自己这边儿。她没有发话,他们不会多嘴。
    她到了家,就十分随意,往沙发上一靠,就很有世家纨绔的意思。一层不变的是风情,有曲有直的软线条,瘦得盈盈一握的腰,连蜷缩的脚指头都在勾引人。
    宋郁“嗯”了声,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到衣领斜挂的肩,忽然说:“沈同学……对阿姝挺认真。”
    颜姝十分不以为意地“啊”了声,手撑着额头,说:“那样的人,对什么都认真吧。”
    他们就像是一个极端,于她来说,生命里的所有不过是过客,不过是消遣,插身而过之后,或许连人的面貌都记不清。沈遇书就不同,他不会去搭理每一件事每一个人,会加以选择,而后认真研究,而后变成一生的勋章,永远铭记。
    两人的纠缠,是天才少有的一道错题,只是他现在还没认识到。
    宋郁拿起沙发上被阿姨叠起来的薄毯轻轻展开搭在她小腿上,把话题拉回来:“嗯,来聊聊昨晚的事。”
    颜姝动了动脚,“你说。”
    宋郁问她:“昨晚没吃药?”
    她的药一直没有停,照沈遇书的叙述,她昨晚的症状并不重,一般吃过药就能控制。
    颜姝褐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十分不在意地说:“忘了带。”
    一个常年吃药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随身带药,她故意说出破绽明显的谎言来扰乱别人的思绪。她向来虚虚实实,嘴里没一句实话,要想不着痕迹地瞒过一个人,不要太容易,但太过完美,才最可疑。
    宋郁只是轻微皱了下眉,果然没纠结这个问题,而后又问:“阿姝很久没有发作了,昨晚因为什么?”
    颜姝莫名不耐烦,一摆手:“他太烦了,赶也赶不走。”
    怎么会有如此锲而不舍的人,在各种撩骚场合,通常只需她随便暗示一下,懂事的人就不会再不识趣地贴上来。就连邵扬也只会在颜城有所动作的时候,才想起来找她。
    “为什么要赶他走?”宋郁故作不解,而后一语中的:“阿姝在害怕什么?”
    颜姝装作惊奇地瞧了他一眼,觉得很好笑:“我还会害怕什么?”
    宋郁笑笑,作为一个三十多岁、情商出众的男人,不可能看不清,但他总得为自己保留一点自私。
    离开时,他照常亲吻了颜姝的额头,用问温柔的声音说:“阿姝,不知道你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如果你想告诉我了,我随时都在,陪伴了你四年,我希望——”
    “这四年能够无限加长。”
    真正害怕的……他的背影已经离远,身后的眼睛一直在,颜姝倏地转过身,遥遥望向餐厅里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伸出了一只手,温柔地牵着她,有人和她说“阿姝要成为最快乐的女孩儿”“阿姝不能乱发脾气哦”“阿姝,我的阿姝,你不能……”。
    温暖如春的昵语转身化身为夜晚捆住她的恶魇“阿姝,你为什么不说!”“阿姝,为什么不帮我!”
    止于恶魔的一句——“阿姝,别和医生乱说。”
    “咔哒”一声,门关上,好似阻绝了所有的阳光。
    颜姝后背用力抵在门上,却仍旧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双手捂住脸,却没有一滴眼泪。
    突然,门铃声响起。
    像是幻觉,她没有动,等到敲门声又响起,敏锐的脊背好像感受到了门板极微的振动,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门打开,颜姝看着门外少年,不咸不淡地问:“来做什么?”
    “昨晚没来得及。”沈遇书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将手里的一沓a4纸给她,淡淡地说:“来交和学姐约定的知识总结。”
    颜姝不当回事儿地接过来,随意翻开扫了两眼。虽然是打印出来的,但所有知识点都用清晰的思维导图联系起来,一目了然,很明显是自己总结出来的。
    基础知识不难,却很多很广,能在短短三天内将它们总结,并相互联系起来,一般人真做不到,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摄影小白。
    a4纸的最下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模特正是颜姝,做了人像处理,除了她都是虚影。拍得很好看,午后阳光里她举着相机,红裙和咖啡色的风衣被秋风扬起,嘴角含着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一片银杏叶在她旁边打着转儿飘落。
    昨天下午她给温玉和陈怡拍照,倒没注意什么定格到了别人的镜头里。
    颜姝也没兴趣再为难他,连着照片和资料一同塞了回去,不怎么尊重人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行,学弟着实是优秀,就这样吧。”
    一句不走心的夸奖实在是敷衍,仿佛和对方多说一句话都已经没兴趣。
    沈遇书早已料到目睹了昨晚的事,她可能会溜得更远,可真看着她满不在乎、不冷不淡是,却莫名地心里冒火。
    他猝不及防地上前一步,按过她后脑勺,俯身索要了一个吻。
    他没有深入,只用力地吮了一下,而后退开说:“向学姐要个奖励。”
    颜姝的唇角肉眼可见地勾起冷笑:“既然学弟如此喜欢摄影,过几天跟我走一趟摄影棚。”
    “喜欢”两个字意有所指地稍稍压重,泄露了她的恼火。
    既然那么喜欢,就让他了解一下真正的她,倒要看看“天才”的容人之量是不是也很“天才”。
    沈遇书眼底划过不明显的笑意,四平八稳地回答:“好啊。”
    沈遇书离开后,颜姝站在原地运了好几口气,都没有压下心头的火气。从来只有她套路别人的颜姝,刚刚被某个人明目张胆地一通套路,他眼里的那点儿“功成名就”的笑意仿佛还在她眼前转来转去,转得那火气越烧越旺。
    更气的是她自己,熟知一切情场上的陷进,明明看见前面有一个坑,还眼睁睁地往下跳。
    和古珏的团队,约在周六,圈里人都知道颜姝的个性,不喜欢人多,对方只带了一个助理和造型师。
    拍摄地点在她自己的工作室。
    周六上午八点,颜姝牵着凯撒一出门,就和从对面门出来的沈遇书对上。
    由于前几天吃了“暗算”,她至今看他不顺眼,“学弟别是在我家装了摄像头?制造人工偶遇?”
    沈遇书唇角扬了下,镜片在晨光下有点反光,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只听见他说:“学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通常六点左右起床,七点左右会在院子里喂狗,八点零五分准时出门。”
    一个人的习惯一旦行成,就会成为看似无序的规律,缘分从来不是天定,偶遇当然可以人为。
    六点左右床,是颜姝睡眠质量不好,睡眠时间很短;七点左右是凯撒大少爷一直的早餐时间,也可能会因为她偶尔的发神经提前或延后;八点零五分出门,是因为八点半上课,早高峰开车去对面学校,停好车,刚好可以踩点。
    少年已经走近,她没注意过,他的脚步好像一直都在一个频率,不急不缓,也不慢,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该有的习惯。
    颜姝眯起眼,重新打量了一下“衣冠楚楚”的小学弟,白色的卫衣仍旧的那么青春阳光,离得近了,透过镜片看往瞳仁深处,仿佛能窥见强烈且锋利的侵略感。
    不,还是不一样的,他的控制欲来源于对自身的苛刻的自律,始终带着正面的光环。
    而她——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收回眼,边往电梯那边走,边说:“忘了谢谢学弟,之前的安神香很好闻。”
    虽然效果不大,但闻着很舒心,至少独自在黑夜里躺着,没那么难受了。
    沈遇书并不意外,按了电梯按钮,侧头和她说话:“我以为学姐会装作不知道。”
    颜姝抬起眼皮,要笑不笑地说:“看来你也没那么了解我。”
    沈遇书面不改色地说:“期待深入了解学姐的时候。”
    电梯门开了又关,狭小的四方空间里安静一片。
    颜姝诧异地“啧”了声,视线掠过他淡定的脸,落到略红的耳尖。不得了,这黄腔开得,差点以为在讨论灵魂深度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已经掌握了姝姝的命门。
    姝姝不允许被挑衅,不能被激将哈哈哈哈哈哈。
    第29章
    一个小时候后, 颜姝把车停在了市郊的一座白色建筑物门口。
    纯白的建筑物像一个巨大的盒子,十分规则的长方体,作为建筑物——说不出来的怪异。
    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像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停车场就在旁边, 稀稀拉拉停了几辆颜色不一的轿车, 颜姝将车进去, 忽然问:“你会开车吗?”
    沈遇书解了安全带, 淡声:“会。”
    颜姝挑眉:“不是未成年?”
    沈遇书目光忍不住被白色建筑物吸引, 一只手推车门, 边说:“会和不能是两种概念。”
    “是吗?”颜姝跟上去, 往工作室大门走, 开门时, 她忽然凑近沈遇书, 轻声说:“不会可以找我教。”
    ……话题又被她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