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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说完,他又露出一点哭笑不得之色,说:“别像刚刚那样……再刺激她。”
    沈遇书失了下神,如此温柔细心的男人想必一般人都愧于与他争夺,他关心颜姝,好像是已经融入进骨血的习惯。
    难怪她会喜欢……
    顷刻,他问:“宋教授,她……什么情况?”
    他对颜姝的病情有过推断,不过精神类疾病需要病人配合,了解过后才能断论,他没有立场盘问颜姝,便无从得知始末。
    宋郁笑了下,说:“抱歉,病人隐私。”
    沈遇书怔了怔,“……是我多问了。”
    他怎么会不清楚病人隐私,不过是侥幸,想离她更近一点罢了。
    眼熟瞥见这师生俩凑在一堆,不用想也知道在说什么,扬声喊路随:“路随,帮我送一下宋医生。”
    路随去送宋郁回学校。
    下了山丘,他忽然说:“我一直以为,阿姝最后会和你在一起,她以前很依赖你。”
    “阿姝……”宋郁像被阳光刺得眯起眼,忽然说,“四年前我强硬一点,或许就成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如今老道,只要稍稍将这种依赖小小地扭曲一下,就能让她“喜欢”自己。
    她给自己划了一个个人领域,不是肉l体,是灵魂,她排斥所有人进入她的领域。趁她还小的时候强势进入她的世界,或许真的有可能,如今她的外壳已经成长得坚不可摧,没有谁敲得开。
    路随哈哈笑起来:“你在阿姝面前,就强硬l不起来。”
    “是呢。”宋郁笑笑,“不过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总之颜家给了他巨额报酬,治疗她照顾她是他这一辈子的职责,如何,他也能见证她的一生。
    他本就是独身主义,和她越了界,才有了“成家”的心思,所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烧烤结束,剩下的几人休息会儿,等路随回来后照计划去临近游古镇。正是因为古镇的存在,这儿露营的人才会这么多。
    星期天,古镇人流拥堵,几乎是人挤人。路随拉着温玉,温玉拉着陈怡,两个小姑娘极富好奇心地东张西望,什么都想去尝试,什么都买一点。
    古镇挺大,他们准备只逛正街就行,青石板铺的道路很窄,像是一辆严重超载的大客车。两边都是看上去老旧的木式房子。一楼全是楠市本地的特产小店,炸豆腐香味飘了老远;二楼有的晾了衣服,应该是有人住,有的彩灯闪烁,是咖啡店和小酒馆,楼下往上看,能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弹吉他的小哥哥。
    颜姝习惯了独来独往,很少去烟火浓重的人群。身陷人流里,她觉得热,听觉和嗅觉变得灵敏,嘈杂的声音、各种不同的味道,都让她难以忍受,躁意应势而起——
    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带着温淡的体温裹住了她紧握的手,坚定而有力。
    沈遇书侧眸扫她一眼,淡声:“学姐别走丢了。”
    刹那间,蓄势待发的怪兽,飞鸟散尽一般退去,周边的嘈杂好像也逐渐跑远。
    颜姝平静地吐出一口气,嘴边又不自觉噙上了“颜姝式”微笑:“唔……学弟想牵就牵,我很大方的。”
    沈遇书的手收紧,和她说话:“学姐对谁都如此大方?”
    “当然只对学弟……”颜姝恰到好处地停顿,拖长尾音,给人留足了期盼,而后笑了出来:“这么好看的人大方啦。”
    沈遇书嘴角提了下,慢条斯理地说:“我这样好看的人,仅此一人,看来学姐是只对我大方了。”
    颜姝:“……”
    不愧是天才,学霸思维如此敏捷,一个她没注意的漏洞也能绕得这么精妙,若是个单纯傻姑娘,指不定就被他给绕进去了。
    颜姝一愣之下,改变战略,拿了老到掉牙的套路,“这么会说……没少撩学姐学妹吧?”
    沈遇书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打了个直球:“从小到大,和我说话最多的异性,除了我妈,就只有学姐了。”
    颜姝挑眉:“嘴长在你身上,怎么说都行咯。”
    只要没见过,她就可以不相信,将“泼皮无赖”精神耍得淋漓尽致。
    沈遇书眼里划过零星笑意,不与无赖置喙。
    这会儿被沈遇书牵着,颜姝也有了兴致和那两位姑娘一起逛逛。
    温玉和陈怡正在一家名叫“美玉无瑕”的小铺子前左试右戴,很小的一个店面,靠门口摆了一张铺了白绒的条形桌,整齐放满了成色不一的玉镯,很便宜,几百块钱一只手镯。
    温玉大小姐随手拿起一只手镯,睁大眼睛:“这么便宜,真的假的啊?”
    老板吆喝:“假一赔十、假一赔十!”
    周围观看的人不少,都在试戴,有人像模像样地拿起玉镯对着光看真假。
    颜姝瞧一眼,问温玉:“想买?”
    温玉摇摇头:“就看看。”
    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家里价值不菲的珠宝已经看厌,也看不上这个。所以一边儿的路随才不出声。
    温玉目光扫到颜姝和沈遇书牵着的手,她蓦地睁大眼,而后装模作样地咳嗽着移开。心里乐开了花儿,宋医生走了,修罗场终于变回了她的助攻场了。
    颜姝宛若没瞧见,视线落到陈怡手上的镯子,看出了她眼里的犹豫不决,少见地多管闲事:“假的。”
    陈怡一怔,扭过头,她面对颜姝还是紧张,问:“学,学姐怎么知道?”
    颜姝动了动手,示意沈遇书松开。她拿起两枚“玉镯”,相互一碰,随意说:“听见没?玻璃的声音,很干、很脆,玉更细、更空灵。”
    门口人来人往的游客,好奇地听她讲,而后纷纷鄙夷地觑了眼黑心老板。
    正张嘴要叫她别碰碎了的老板,脸色一变,知道是碰见行家了,铁青着脸吆喝:“不买就让让、让让。”
    颜姝抬眼,懒洋洋地说:“我无意打扰你生意,谁让你卖狗肉卖到我头上了?”
    此时她的头上仿佛笼罩了一圈名叫“男友力”的光辉,让一边儿的小姑娘眼冒星星。
    沈遇书鼻子里出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走了。”
    陈怡立刻跟上来,拍马屁:“学姐好厉害!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身为“打假大神”好闺蜜的温玉,翘着尾巴得意洋洋:“你要是一天摔十个八个真的,你也能听——”
    对上沈遇书凉薄的眼神,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同时,温玉也十分懊恼,怪自己一直嘴快,路随摸摸她脑瓜,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摔……”陈怡本来很惊奇,突然发现氛围变得很诡异,女人的直觉让她闭上嘴。
    颜姝用食指勾了勾沈遇书手心,并不以为意:“小鱼儿说的没错,听得多了,自然就分得清楚。”
    沈遇书定定地看了眼她漫不经心的眉眼,不动声色把她捣乱的手指握在手心。
    第26章
    古镇没什么好逛, 两位姑娘过了劲儿,就动身回露营地点。
    颜姝有点儿挂心凯撒,他们来时托给了一个露营公园的保安看管。
    去接它时,黑脸肌肉大汉十分激动, 一下子挣脱了保安大叔手里的牵引绳, “健步如飞”地奔过来。
    颜姝的狐狸眼狡猾地转了圈, 等凯撒快要临近时, 故意往旁边一闪, 一百多斤的黑背大狼狗直冲冲撞向沈遇书。他淡定地扫了颜姝一眼, 仿佛早有准备, 稳如泰山, 半点不害怕。预料之中的, 凯撒冲到他脚跟就乖巧坐了下来, 歪头盯着颜姝,瞪着大眼像在控诉。
    沈遇书顺势牵了绳, 拉着她往山丘上走,“前面很黑, 小心一点。”
    从古镇出来, 一行人吃过晚饭才回来,早已天黑。天空里月明星稀,草地上路灯明亮。
    不过只有草地边缘有路灯,照明范围有限,越往里走,越黑暗。
    颜姝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挑眉:“学弟这是牵手牵上瘾了?”
    沈遇书没有强求,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忽然说:“今天的生蚝……等回去, 做给学姐吃好不好?”
    穿过稀稀拉拉的帐篷,到了山丘之上。
    颜姝拿过狗绳栓到树上,笑了:“可不敢劳烦我们楠大镇校之宝给我洗手作羹汤。”
    典型的提起裤子不认人,古镇上牵了人的手,转眼就争锋相对,可见今日“生蚝事件”她的怨气有多大。
    沈遇书:“我愿意,和我是谁有什么关系?”
    颜姝蓦地转身,表演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凉薄开口:“叫你离我远点,你愿意吗?”
    “‘愿意’是我的主观意识。”沈遇书面不改色地说:“所以,我不愿意。”
    颜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兀地笑了声,扔下他自顾进了帐篷。
    帐篷里一丁点空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绒毯睡袋、台灯和驱蚊水应有尽有。温玉别的不行,吃喝玩乐上面挺周全,虽然可能是路随的功劳。
    帐篷里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味道,像是安神香薰,随着丝丝入鼻,脑子里纷乱的躁乱遇到了天敌一样乖顺下来。
    忽然,她被角落里的一小瓶香水状的东西吸引了目光,拿起来闻了下——液体香薰。出自沈殊白之手的味道,她想起上回沈遇书的送的香水……
    单凭温玉搞不到这瓶香薰,大小姐只会享受,哪管用的东西从哪里来。
    有安神香的作用,神经平静下来,她仍旧无法入睡。眼前闪过和少年相识的过程,实在想不起她的哪副样子吸引了他,还是说小天才的眼光与众不同?
    颜姝摸出了盒烟,听了下帐篷外有没有声音,随手拿起打火机钻出帐篷。庆幸宋郁离开了,不然她想抽根烟也不行。
    总共四个帐篷,她一个,温玉怕黑,和陈怡一起睡,路随和沈遇书不熟,避免尴尬,单独一人一个。听温玉说,今天的所有装备都是沈遇书和路随一起弄来的,想起小天才的吃穿住,也是个矜贵大少爷呢。
    四个帐篷离得不远不近,不会互相打扰,又能互相照顾。
    颜姝坐到山丘边上,没有理会银杏树下一骨碌坐起来的凯撒。视线落到远处,路灯所关照之际,有人在烧烤,热闹随着风隐隐递过来。他们这儿只有小姑娘偶尔说悄悄话的细小动静,上面没有灯,漆黑寂静。
    “啪嗒”一声打开打火机,还没来得及点燃烟,身后脚步声使她的“过敏性”神经倏地绷直——
    “学姐睡不着?”沈遇书压低声音问,而后坐到她身边。
    颜姝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继续点了烟,“别说你也睡不着?”
    “不是。”沈遇书递过来一只手,说:“我是来赔罪的。”
    “嗯哼?”颜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他手心,眉梢微扬,侧头看着沈遇书,明知故问:“你想怎么赔?”
    沈遇书的手心放了几个星球杯,仍旧没有勺子。下午宋郁交代他的时候说,颜姝有时候和小孩儿一样,用零食哄哄就好了。
    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包里仅有的就是几个“居心不良”的星球杯。
    沈遇书撕开一颗星球杯,略微凑近了颜姝一点,黑夜里,他的眼珠仍旧很亮,漆黑的瞳仁中间有一点十分抓眼的光斑,像是聚焦的镜头。他说:“学姐能否再表演一次?”
    颜姝觉得自己的口味真是独特,比起沈遇书现在这种生涩的撩拨与勾引,她还是更喜欢对方板着一张冷淡的脸,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克制正经的好学生,逗一逗就冷眼相待,多可爱啊。
    她收回眼,来了个“敌进我退”,不怀好意地朝他脸上吐了口“二手烟”:“可惜,学姐现在……没性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