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钧看向傅离,冷静地说:“他犯了故意杀人罪,又有逃脱罪名以及绑架人质的嫌疑,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傅离想不通纪元钧为什么那么冷静,哪怕杀人的不是叶澜,而是纪元钧的某个朋友,他都不觉得纪元钧该这么沉着冷静。傅离气得不行,他深呼吸了一下,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傅离。”叶澜打断了傅离的话,对他摇了摇头。
傅离看出叶澜的意思,叶澜不想让纪元钧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或许是已经对纪元钧失望,觉得没必要再解释,又或许是不想给纪元钧增添心理压力。总之傅离知道,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说才是叶澜希望的。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也不说好了,傅离闭上了嘴,朝向门口走去。门口的警察拦住了他,不让他走,纪元钧站在后方,淡淡说了一句“让他走”,门口的警察便让开了道,傅离也跑着下了楼。
叶澜被捕之后好几天,傅离都有些闷闷不乐,玉笙寒见他成天脸上没个笑容,还找了几部爱情喜剧电影给傅离看。结果电影一开场,傅离就关了电视,说自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玉笙寒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某日外出了一趟,回来之后,便对着摊在床上的傅离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玉笙寒带着傅离去了圣和孤儿院。
被查封之后的孤儿院,显得无比荒凉,地上皆是无人清扫的落叶,前院的那个喷泉,也已经被拆除,只剩下了一个圆台。孤儿院的大门是封笔的,只有传达室前面的一个小门,不知为何开着。玉笙寒带着傅离走了进去,进入办公楼,走上二楼,傅离在那个他之前晕倒过的走廊上,看到了一些和尚。
那些和尚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似乎正在念经。
玉笙寒又带着傅离走上了三楼,三楼的走廊上,也有几个念经的和尚。
傅离见他们如此认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便拉着玉笙寒去了安静的地方,小声问:“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念经?”
“自然是为了超度那些孩子的亡魂。”
“可你不也会超度亡魂吗?为何要请他们过来。”傅离还挺想看玉笙寒超度亡魂来着。
“我会,但……就我从前跟随师尊修习的各种技法中,并不包含超渡亡魂这一项。超度亡魂,是我闲着没事做的时候跟着古书上自学的,因此并不算特别精湛。对付一两个亡魂还好,多了就不太行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妄山的时候告诉你,那些东西我对付不了。”
“原来如此。”傅离点了点头,他们回到三楼的走廊,看见那些和尚闭着眼,虔诚无比地颂念经文,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傅离见状,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微微低头,闭上眼,双手合十。
玉笙寒见他这样,问道:“你知道经文怎么念?”
傅离摇了摇头,说:“我在祈祷,希望那些孩子下辈子能投胎去一个好人家。”
“这样能有用吗?”
“心诚则灵嘛,”傅离扯了扯玉笙寒的衣服,说,“你也来。”
玉笙寒看着傅离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便与傅离一起,为那些孩子的亡魂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傅离恍惚间,又听见了那些孩子用清脆的声音喊他‘大哥哥’。他睁开眼,便看到许多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们中有一些,是傅离那天晚上见过的,有一些,傅离见也没见过。他们没有再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也没有伤痕,他们脸上带着独属于孩子的笑容,冲着傅离挥手。
那些孩子的身体伴随着诵经的声音,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他们的身体化作一颗颗光点,随风消散而去,只留下一句。
“大哥哥,再见。”
在孤儿院门口与那些和尚道别后,两人走在人行道上。傅离盯着脚下的红砖,忽然想起,那晚看到的监控录像,录像中的人行道,地面上似乎也是这样的红砖。
他叹了口气,对玉笙寒说:“对不起啊,这两天我净闹脾气来着。”
“没事儿,”玉笙寒说,“反正看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屁孩在那边嚷嚷‘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也挺好玩儿的。”
傅离瞪了玉笙寒一眼,接着说:“其实我知道,纪元钧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那是警察的职责,警察的职责就是将犯人逮捕归案。”
“那你怎么还气了那么久?”
一提到这事儿,傅离就气得不行:“因为是我不明白,明明这件事有那么多种解决方法,他为什么偏偏选了最差的那种。他大可以把地址告诉其他警察,让其他警察去抓叶澜;又或者,他只要再等几个小时,叶澜就去会自首了;又或者做的绝一点,他可以隐瞒叶澜是杀人犯这个事实……当然,这样有点不负责,但也好过他亲自去逮捕叶澜啊。他不单亲自去逮捕叶澜,还拿qiang指着他,还用手铐铐他,我他妈……”
玉笙寒虽然不像傅离这么激动,但提起这件事,还是不免有些惋惜。两年前他认识叶澜和纪元钧的时候,他们两人还甜甜蜜蜜的,玉笙寒也不曾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他叹了一口气,说:“一边是工作和职责,另一边是长达十几年的爱情,纪元钧此举,不过是说明他在二者之间,选择了前者罢了。”
傅离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去看看叶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