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宫门,温婉便坐上马车径直去了京郊庄子上,让庄头替她将地窖里所有的存粮都取了出来,一共五千石。
无论兵祸还是灾难,人们所需的首要条件无非是食物和药品。因此,早从她们一家在京城落了脚,温婉便开始存粮,几年下来也不声不响攒下不少。
可皇后是个多疑的性子,她能明着交上去的不能多于两千石,否则就有杀身之祸。
而且,她一出宫门便来了这儿,这庄子必是已经暴露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要转移。
“召集所有庄户,将庄子里存的粮食东西全部运出去,地窖里只留一千石米粮。”温婉扶着桌子坐下,手边的粗瓷黑碗给了她一丝暖意。
年近半百的庄头很快领悟了她的意思,不出半日便将庄子上的米粮武器迅速从暗道运了出去。
地窖里除了一千石米粮,仅剩下些过冬的棉衣菜蔬,瞧着平平无奇。
第三日,温婉便将两千石粮食交到了杭氏的人手里。另外,还在市面上购得八百石粮食一起交了上去。
而另外的两千石粮食,则是由她家养在暗处的人扮作行脚商一路送至边疆,再以低价甩卖给军队。
这事儿,前前后后只花了六天,温婉便将一切都布置得妥当。
等所有粮食运至明军大营驻扎处,首领小将林和安领着手下兵卒吃了顿饱饭后,朝京中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临至两军交战前,他手下的兵又截获了一队私自押运米粮的商队,车上不仅有两千石粮食,还有无数药品和肉。
久旱逢甘霖不过如此,军队士气大涨,为连胜三战欢欣鼓舞时,只有小将林和方叼着狗尾巴草望着北边的山坡楞楞出神。
此时,因连连噩梦又奔波劳累了几日的温婉正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
“暗处的人除了回来报信的两个,其余的都跟在了他身边,咱们的儿子没你想得那么不顶事!”林渊一勺一勺喂着药,眉头皱成了川字。
“苦。”温婉只喝了两口,便连连推据再喝不下,中药不但苦味道还难闻。
“喝了,不喝病如何好?我喝一口你喝一口。”林渊低头抿了一口药,将盛满药汁的勺子递到她嘴边。
温婉只得乖乖喝药,又抬手轻轻拭他额边的汗:“待我睡一觉发了汗,就起来给你炖鸡汤喝。”
林渊喂完药也不走,只守着她温柔为她掖被角:“睡吧,我守着你。”
站在一旁的方婆子早习以为常,只有墨云低着头惊得无以复加,原来世上竟还有这般闲庭落花的日子。
中秋节前一日,前方来了信,那送信人还给温婉带了件成色极好的紫皮狐裘,说是她小儿给她亲手猎来的。
温婉摸了摸那柔光水滑的皮毛,面上高高兴兴给了银子并许多物事将人送走,待晚上林渊回家时才趴在他怀里无声掉了泪,吃都吃不饱了还惦记着她。
林渊也不劝,只搂着她就着油灯一遍遍瞧那信上熟悉的字迹,待看到他儿子身体健康,勇猛无敌时,他那成日不露声色的脸上终是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总兵赏识他,不但给他分了单独的帐篷,用饭也是日日和他一道的。”林渊将那信又念了两遍,才一手将信叠好小心收进床头的木匣子里灭了油灯。
因着这信,温婉总算不再噩梦连连,连拖拖拉拉不见好的伤风也好了个齐全。
在她病着的这段时日里,墨香在皇家围场如精灵一般出现被皇帝一箭射中小腿,现下已成了唐贵妃第二,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了。
还有另一桩新闻是前方连赢了两场战役,不但收复了两座城池还缴获了敌方金银无数以充国库。
皇帝为此龙心大悦,不但封赏了前方将士,连捐将捐兵饷的谢、林两大皇商也受了嘉奖,封了个朝廷的虚职。
以上消息是八卦老天后宋婆子走街串巷卖力报道,后方剪辑师温婉强行整理所得。
这日清早,温婉正和弯弯在家打羽毛球,享受着旁边无数小迷妹的喝彩,杭氏便来了信。
于是乎,看完信的温婉将自制的羽毛球拍一扔,伸手招来方婆子吩咐道:“通知下去,九月二十那日林家要给我公爹办七十大寿。”
方婆子瞪圆了眼:“夫人,太早了吧?老太爷才六十三啊!”而且,老夫人的寿宴刚过吧?
温婉摆摆手,接了墨云适时送上来的三鲜牛肉香煎馄饨一口一个吃得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去吧去吧!”
于是乎,林家又别开生面给京中大大小小的人物广发邀请贴,邀人家集体参加林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接到帖子的官员商贾心下一凉,首先想到了林家别具一格的净房和林家主母的金光闪耀。
接着眼珠一转,又想起了如今风头正胜、呼风唤雨的渠家以及温记正迅速扩大兴旺的产业,心下艳羡之余不免想抓住这次机会同林家交好,或许他们也能巧借东风分一杯羹也不一定呢?
最后,又如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想着什么样的贺礼能入得了扔了五凤朝阳衔玉簪的温三当家法眼呢?脑壳痛啊!
一切本如火如荼准备着,却不想寿宴前一日,林父那里出了岔子,任凭温婉磨破了嘴他也不肯出面接受众人的恭贺。
林父是个死宅,任凭他在自家院里多自在,出席大场面却总免不了手脚哆嗦,头顶冒汗。
好在温婉有个善解人意的婆婆,见儿媳不顶用也不问她为何要心血来潮给老头子办寿宴,只将温婉一推,信誓旦旦对她道:“你好生准备你的去,明日你公爹一准误不了你的事儿!”
她虽不知京城的这些弯弯绕绕,却也知富贵荣华也不是好享的。他们老两口帮不上小辈的忙,所能做的只有身体康健笑口常开,不给儿子儿媳添乱。
晚上就寝时,果然墨云躬身来报,说是老太爷已应下了明日寿宴准时到场。
“老太太坐在院里劝了老太爷半日,老太爷才松的口。也难为她老人家这日下午让良琴写意伺候着翻来覆去劝那几句词,念经似的,奴婢都会背了。”照她看,老太爷不是被说通的,而是被念经念烦了才应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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