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同雇佣来的那群江湖人都傻了眼,哪里想得到这些百姓竟然敢往人家里闯?
人一旦见到利益,平和的心态就不可能再平和,仇富这样的思想亘古就有,何况今日已经闯了进来的人,但凡能在这里拿走个一样半样的,都够自家一年半载的嚼用了。
百姓们见到真金白银,自然不再理会别的,人群拥挤着爆发出的力道让那些江湖人士望而却步。
他们也是被雇佣来的,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时主家都已慌了手脚,没有分付与,他们也没有必要为了主家再去做多牵累自己的事。
是以在故意的煽动之下,几十名百姓简直发疯一般冲进去劫掠,口中大喊着要为忠顺亲王伸张正义。
人一旦冲散进各个房间,就越发的不好抓了,宅子里女眷们惊叫连连,小厮们抱头鼠窜。
卞若菡气的直跺脚,暴跳如雷的大吼着:“住手!住手!你们都给我放下!那是我的东西!放下!”
卞若菡提着裙摆就要往前冲,却被卞同一把拉住了。
“夫人,此时若是冲上去,恐怕会有危险,您还是稍安勿躁……”
“呸!我怎么稍安勿躁!那都是我的体己钱置办的啊!”
卞若菡像是被动了心肝肉,她主动请缨先一步来到辉川县,就是不想输给秦宜宁,秦宜宁能够办到的,凭什么她卞若菡就不能?
可是出门时,不论是婆家还是娘家,都不赞同她出门,她小意逢迎了那么久,才终于得到出门的机会,且还信誓旦旦的说过,在辉川县一定会将事情办的漂亮,且绝对不用陆衡和家里的一文钱。
这些年攒下的体己,她为了讨好陆衡,可是全用在这座宅子上了。如今竟被暴民冲了进来抢劫,她如何能罢休?
“快,快去找人来,快去告诉衙门里!”
卞若菡总算是想起这个时候可以找差役。
离着近的百姓们一听卞若菡要告诉官府,想着见好就收,抢点是点罢了,也比让官府的人抓了去好。
是以带头的大吼了一声:“那娘们要告诉官府了!咱们走!”
里头的老百姓们立即抓着东西往外跑。
还有几个愣头青,怀里揣着鼓鼓囊囊,还抱着花瓶字画,听说官府要来,根本不想走,大吼道:“我们这是伸张正义!那泼妇能欺负忠顺亲王的家眷,凭什么咱们不能给王妃报仇?就是官府来了我也不怕!”
人群之中的汤秀几人见状暗骂了一声蠢材,赶忙撺掇着所有人往外走。
谁知不等他们往外走,外面又有老百姓冲了进来。他们是听说了这里的消息,连雨具都来不及穿就跑来了。
里面的人往外挤,外面的人往里冲,场面混乱的仿若正在打一场战役,卞若菡等人直接被推挤着躲到了墙角水缸的后头蹲着。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大吼:“都安静!王妃来了!”
人群之中的汤秀等人心头一喜,赶忙附和着道:“王妃来了,大家都别吵,看看王妃怎么说!”
他们本来就是最开始煽动了百姓们的人,此时虽是生面孔,可到底说起话也有几分威信,百姓们渐渐的就住了口。
秦宜宁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褙子,长发利落的挽起高髻,以一根素雅的玉簪子固定住,露出了纤长优美的脖颈。连日的大雨让天气极为阴冷潮湿,秦宜宁肩头还披着一件牙白的云肩,两柄油纸伞一左一右的为她撑开,缓步而来时,脚上的木屐踩着地上湿润的地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哒、哒”声。
老百姓们有的昨天在王府见过秦宜宁,有的还是第一次见,但看到她的时候,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院落一下就安静了。
“王妃。”就在这时,捕头带着捕快差役赶了过来,见了秦宜宁先驻足行礼。
秦宜宁颔首还礼。
院内的百姓一下子就炸了毛。
“捕快来了!咱们走不了了!”
“怕什么,我们是为了伸张正义!”
“可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
秦宜宁回头看看院中的喧闹,转而笑着对捕头道:“敢问捕头贵姓?”
“不敢,不敢,小人免贵姓郭。”
郭捕头抱拳行礼。
秦宜宁笑着压低了声音道:“郭捕头,今日之事皆因王府与陆家的恩怨而起。想必郭捕头牵涉其中,也着实为难的很,抓了谁,不抓谁,将来上峰怎么说,上峰的上峰又怎么说,这其中利害关系,郭捕头于公门中多年自然比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清楚的多。”
秦宜宁这么一说,郭捕头的冷汗一下就淌了下来。
“王妃此言有理,小人如今犯愁的正是这一件事。不只是这层关系,还有百姓们这么多。此事也着实难办的紧。”
法不责众,难道他们还能将今日在场的所有百姓都抓起来?若是上头有大令的吩咐也好,可他们现在是群龙无首,县衙之中最大的就是县丞,如今听说出了事,县丞王八脖子一缩,早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若是弄个不好,将来怕不是要拉他出来顶缸?
秦宜宁笑了笑,道:“我有一言,还望郭捕头一听。”
“王妃请讲。”
“今日我带了王府的侍卫前来,百姓们应该也不会将事情闹大了。我想既然此事是因我们王府与陆家的而起,自然不好因此事耽搁郭捕头做正经事,不如将此时交给我们来私了,你看如何?”
郭捕头差点欢喜的蹦起来!
真是好心的观世音菩萨,关键时刻,竟然有人站出来为他揽去烦难!
王府若是肯和陆家私了解决,不京东官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将省去多少麻烦?
如此通情达理的王妃,着实令人佩服。
而昨日被卞氏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再加上昨日的事根本原因就全是卞氏独个单方面挑起的,郭捕头再看院中角落里缩着的卞若菡时眼神就有些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