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转回身打趣寄云,“我可瞧见汤侍卫刚才就站在不远处了,你们说话都留意一点。”
寄云脸上腾的染上了绯红,跺脚道:“王妃您简直太坏了!”
冰糖见她羞窘的直跺脚,指着她笑的花枝乱颤。就连才刚来秦宜宁房里的紫苑和含笑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传出很远去,院门口的几个精虎卫也对着汤秀挤眉弄眼。将汤秀给羞臊了个大红脸。都是年轻人,汤秀和王妃房里的大丫鬟寄云身走的近,大家伙儿都知道,心里也都祝福,只不过弟兄们关系好,他们就总忍不住打趣两句。
谢岳见一行人这般开怀,心中盘桓着的忧虑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谢岳寻的宅子位置在城中心位置,距离衙门和集市都不远,四周的邻居也都是颇有些家财的。因早就做了准备,秦宜宁一行人搬进来便可正常过日子,只不过家里的仆婢们还不多,秦宜宁也没想立即就采买来,想观望一阵子在说。
众人整顿停当,谢岳就来找了秦宜宁。
秦宜宁笑着请谢岳在堂屋的八仙桌旁落座,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谢先生请用。”
谢岳一手扶着茶杯,笑道,“多谢王妃。”
“谢先生太气了。能这么快就寻到如此合适的宅子,谢先生出力许多,先生上了年岁,还要冒雨奔波,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的很。”
谢岳摆着手,他看得出,秦宜宁是真心感谢,倒一杯茶,说两句心里的话,这比给他什么黄白之物的赏赐都要让人心里熨帖。
谢岳眉开眼笑,即便是有忧虑之事,也觉得心情舒畅,“王妃,其实老朽是担心,黑风寨的山匪都被当地的守军连同差役抓了去,他们会不会将要去石料厂偷石料的事情招出来?会不会,他们还将那姓管的几个人也给说了?”
想了想,谢岳又进一步道:“还有,我一直在想,那姓管的是如何联系上黑风寨的,难道单纯只凭银子,就能让黑风寨里百多个山匪听从他的吩咐?他会不会是用了什么名?比如说……青天盟?”
秦宜宁在垂眸想了想道,“谢先生说的有理,我竟都没有想到。”惭愧的轻叹了一声,“前头的事都依着我计划的路子发展,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谢岳笑容慈祥,看秦宜宁的眼神,既是对主子的尊重,又是对晚辈的关心和宽容。
“王妃还年轻,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实属难得。也许老朽只是想的太多,那群官兵抓了人,未必肯细细的审问。他们也未必会将这些都招出来。”
秦宜宁摇摇头道:“谢先生心思缜密,您考虑到的这一点很有必要,且不管他们招不招出管大虎来,但若管大虎拉扯青天盟的大旗,若是传开来,我少不得要受到一些影响。”
秦宜宁毕竟还是青天盟的盟主身份,还曾经带领青天盟众帮助今上重夺回皇宫。若是被人宣扬开,只怕会有不好的影响。
但是仔细想想,这也是她没法改变的事实。
“这件事不好轻举妄动,否则便是此地无银了。只能先静静的观望一下,若是有人胡言乱语,咱们至少有辩驳的余地 。”
“老朽也是这个意思。”谢岳笑道,“虽是个隐患,但也并不算致命。况且一群山贼的话,谁会相信?”
“听谢先生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么回事。若真有人敢咬我一口,我就喊冤好了。”
谢岳被秦宜宁的语气逗笑,点头道:“对,王妃到时候只管喊冤。被无诬陷可不是小事,那些军兵为何会去剿灭山贼?若是山贼们陷害王爷和王妃,只怕他们往后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听谢岳一分析,秦宜宁心里放开了不少,笑着颔首说起了另一件:“这两天还要劳烦谢先生帮我易容成上次的模样。”
“哦?”谢岳挑眉道,“王妃打算在去会会那几个?”
“是。他们指望不上黑风寨了。正是意志薄弱之时,正视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谢岳笑着颔首:“这样也好,看看他们的虚实,最好能问出那些石料的位置就更好了。”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商议了一番,谢岳便告辞了。
秦宜宁一夜好眠,次日就先让汤秀去探听管大虎几人的下落。
汤秀安排的精虎卫各个都机灵的很,大家不动声色的就将最近这几个人常常去的地方打探清楚了。
“所以他们还曾经试图去探监?”秦宜宁讶异的笑了。
“是啊。”汤秀道,“是那个又高又壮的打算去,说话嗓音很沙哑的那个给拦住了。要我说,这会子跑去探监,怕不是自投罗网?那些差役和守军还怕黑风寨有漏网之鱼没抓干净呢。”
秦宜宁笑道,“罢了,我看他们可能也是急的走投无路了。他们一般午后都在宅子里?”
汤秀点点头。
“明日你带几个人乔庄一番远远地跟着我,我明儿要去会会那个‘李大壮’。”对于这个临时胡诌出名字,秦宜宁咬字时颇有几分嘲讽意味。
汤秀笑着道:“放心吧,明儿我先去将人在何处探听出来。”
“那就多劳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属下本分。”汤秀笑着拱手行礼。
到了次日午后,汤秀确定了管大虎几人就在家中,秦宜宁便去寻谢岳易容,依旧是用上次的方法,又换上了一身男装。
秦宜宁对着小镜子左右查看, 发现谢岳给她点的那几个小痦子的位置都没错,不由暗自惊叹谢岳的厉害。
秦宜宁依旧是带着紫苑和含笑,让寄云和冰糖流下来看家,让汤秀等人也不必靠近,只赶车的车夫是精虎卫化妆而成的,一行人就去了管大虎租住的宅院。
管大虎此时已经是胡子拉碴,原本还算得上飘逸的胡须,现在乱蓬蓬的,刘板几个更是做什么都没心思,嘴角都起了燎泡。
听见有人叫门,叫门的还是个女声,刘板烦躁的来开了门。
管大虎等人则是防备的抄起门闩。一旦发现是有官军找来,他们也好立即夺路而逃。
“嗳?你不是那个……四通号那个?”刘板指着紫苑。
紫苑道:“是,我们东家来了。”撑着伞让开。
刘板这才看见刚才被油纸伞遮住了的外面。
只见四通号那个长得特水灵,却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娘们带着个丫鬟撑伞站在不远处,后头就带着个车夫。
刘板回头询问的看向管大虎。
管大虎给身后的两个弟兄使眼色,让他们从后头翻墙出去看看外头是不是有埋伏,自己则是迎了出来。
“原来是秋老板,您怎么今日想起来贵脚踏贱地?”管大虎讽刺的道,“看来您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竟然能找到寒舍。”
秦宜宁佯作听不懂管大虎的讽刺,笑道,“李兄真是说笑。咱们好歹是合作的伙伴,对您我怎么也要关心一些。况且这些天我没得消息,非常担心您招兵买马之事的进度如何了,便登门来看看。”
管大虎被她噎的无言以对,不过他到底分得清楚这时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银子,也没有了人手,一筹莫展之际,这个女人来了,莫不是老天爷也在给他们成事的机会?
思及此处,管大虎笑着侧身让开,邀请秦宜宁一行人进屋:“雨天湿寒,若不嫌弃,还请来寒舍小坐片刻。”
听着管大虎故作文雅的咬文嚼字,结合他那沙哑的嗓音,让人很容易想起一些阴森的事物。
秦宜宁忍住不去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带着含笑和紫苑进了门,充当车夫的精虎卫则是大咧咧的坐在车辕上,就像个寻常车夫似的紧了紧蓑衣和斗笠。
屋内非常脏乱。放桌上还放着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秦宜宁目不斜视的随管大虎在正坐下,管大虎回头让个人去烧水来。回身的功夫,看到刚才那翻墙出去查探的兄弟回来了,还对点了一下头,管大虎就确定外面没有埋伏,悬着的心放下了,也可以放心的与秦宜宁说话。
秦宜宁笑着问:“事情进展如何?你们探听过鞑靼送贡品的队伍几时路过吗?可不要迟了。到时人手岂不是白找了?”
“是,秋老板说的有道理,这个我会留心的。”管大虎敷衍的道。
秦宜宁美眸一转,又道,“那鞑靼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祸害了多少咱们大周的老百姓。前些日子与李兄一番长谈,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心潮澎湃, 恨不能揍他们一顿解恨。所以今日起来,我还有一件事与你商议。”
管大虎惊疑不定的问:“什,什么事?”
“我想安排人,跟着你们一去去打劫鞑靼的队伍。”
什么?
管大虎惊了,刘板等人都惊住了。
他们这正愁会不会露馅儿的问题,想不到这娘们竟然会这样安排。
“这怎么好?这毕竟是出生入死的事,我们用银钱去雇佣人就好,秋老板身边的人还是不要去蹚浑水的好。”
“嗳,这怎么能算蹚浑水?”秦宜宁义正辞严的道,“鞑靼人欺负咱们大周良多,咱四通号不缺别的,银子是有的是,能使银子找到合适的人坑鞑靼人一顿,我心里头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