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并未等多长时间,官道上远远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计算着时间差不多,想是大燕负责护送逄枭的人追来了,便牵着白云离开密林,翻身上马,往官道的方向去。
月色下,白云银白的毛色泛着一层白光,在被露水打湿泛着莹莹晶光的草地上飞驰,就像是一匹神驹天马,端坐在马上的人一身素色锦缎也泛着淡淡的亚光,很难让人忽视。
大燕追上来的约有二十多人,看到秦宜宁便都缓下了速度。
眨眼间,秦宜宁策马到了近前,众人看清是她,都惊讶的道:“秦小姐?”
秦宜宁颔首:“是我,我父亲和崔大人他们呢?”
“真是秦小姐?太好了,安平侯与崔大人都在后头,我等负责追击刺保护大周王爷。秦小姐没事就好!”为首之人想了想,道:“我等还有要务在身,不能在此处多做停留,秦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不等秦宜宁回答,那人又道:“我安排一人在此处保护小姐,稍后安平侯一行就到了。”
“大人的正事要紧,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秦宜宁理解的颔首。
这些人奉旨护送忠顺亲王出境,是一定要将逄枭护送出大燕朝国土的,若是使臣在大燕的地界上有了什么闪失,以大周皇帝的性子保不齐还会提出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来。
那人见秦宜宁如此通情达理,不免在心内感慨秦家的好教养,又见秦宜宁夜色下端坐马上英气勃勃,只看一眼就觉得脸上发烫,忙低下头不敢再多想。
吩咐了一人留下保护,其余人就继续策马追了上去。
留下保护秦宜宁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上前来行了礼就站在了不远处。
秦宜宁见他知礼,便也下了马,一下下摸着白云银亮的鬃毛。白云很是享受似的,低下头来蹭了蹭秦宜宁的脸颊,白云和乌云一样,除了出色的血统、耐力、速度和爆发力外,他们还都是一样很通人性的马,也许他们的智慧都可以比得上人类七八岁的孩子了。
是以秦宜宁对待白云,就想对待一个聪明的小孩,很是温柔。
在这荒野里,也亏得有白云在,才让她多出几分安全感。
灯了足一炷香的时间,又有一阵马蹄声喧嚣而来。
秦槐远等官员远远的就看到官道旁的白马和一身素淡衣裙的女子,都急忙减了速度。
秦槐远匆忙的跳下马背,双足落地的一瞬间两腿都有些发软。他一介文臣,策马狂追了六个多时辰,体力早已不支,却因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带走陷入了追杀中而心焦不已,提着一口气咬着牙一路坚持下来。
快走了几步,秦宜宁就已经迎了上来。
秦槐远见秦宜宁衣饰整齐,只是长发略微有些凌乱,不似遭受过不堪之事,也没有受伤,终于能够长出一口气。
“宜姐儿你没事吧?”
“父亲,我没事。”秦宜宁给秦槐远行了一礼,见崔大人等礼部官员一个个歪歪斜斜的下了马,便惊魂未定的道:“才刚逄小王爷好容易甩开了那些鞑靼刺一些距离,将我给藏了起来,就自己带着侍卫将刺引走了!鞑靼人那般悍勇,若是逄小王爷在咱们大燕出了事,怕不好与周朝皇帝交代啊!”
“鞑靼人?秦小姐所言当真?你如何判断那些是鞑靼刺?”崔文庆面色紧张的问。
秦宜宁脸色苍白,眼中仿佛含着泪水,解释道:“我曾经在梁城见过一些鞑靼人,听过一些鞑靼语,方才那些人追的急了,吆喝叫骂声都是鞑靼话,那些人又都身材高大,与咱们大燕人的身形不同,是以可以判断。”
“这……情况真真复杂了,安平侯,您看这件事……”
崔文庆与其余礼部官员如今是累的浑身都疼,腿磨破了皮不说,不沾水米一直狂奔,**也快要颠簸成浆糊,再一听这等牵涉到鞑靼、大燕与大周三国之间关系的事,哪里还能有主张?
秦槐远略一想,当机立断道:“此事还需请皇上定夺,咱们即便追上去也帮不上忙,就命令护送的那些兵士按照原路线追击,咱们立即回京要紧。”
众人闻言皆颔首,留了十几人护送这些大人们,其余人则是按照原本逄枭离京的路线追了上去。
只是他们来时便是快马加鞭的跑了六个多时辰,回程时众人如此疲惫,自然不可能不吃不睡,速度也比不上来时,骑着马跑了一段路,到天明时分遇到个小镇去征用了数辆马车,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直到了第三日的上午才回到京城。
此时的逄枭一行怕早就走出了奚华城了。
一路上因男女有别,秦宜宁被单独安置在一辆马车,并无与秦槐远细说的机会。
一直到进了京城,秦槐远打发了其余官员各自回家修整,自己则要入宫去回皇上的话,将马车停在半途中,父女两人下了车走到一处视野开阔处,这才有了说话的时间。
“宜姐儿,鞑靼人果真来追杀逄小王爷?”
秦宜宁闻言禁不住笑了:“我就知道当日的说辞是不能让父亲全信的。”
秦槐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曹国丈虽勾结了鞑靼,可他为的也是要给自己牟利,却不是引狼入室。那件事曹氏已经告诉了皇上,曹国丈应该正是紧张的时刻,绝不可能任由鞑靼人在此时刺杀逄小王爷给他自己添乱。”
“父亲明鉴,事情正如您所说。”
秦宜宁将当日逄枭安排自己的人假扮成鞑靼刺的事解释了一遍,言语中自然是避开了逄枭与她之间的事。
只是秦槐远听罢,面上仍旧多了一些复杂和了然。
待秦宜宁说罢,却是沉思了片刻,问:“宜姐儿,你对逄小王爷怎么看?”
秦宜宁原本一本正经的等着秦槐远分析接下来该如何办,谁知父亲竟然会问到逄枭。
一想到那人,她就不自在起来,强作镇定的道:“也没什么怎么看的。”
“没什么?”秦槐远笑着指了一下她手腕上的红豆手串:“那日送行时,为父不记得你手上有这个,可找到你时,你已经戴着它了。”
秦宜宁闻言,粉颊腾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