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凰站在玉阶上,接受着广场上所有人的注视。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王诗语的艳羡,公输年的仰慕,叶相如的尊敬,再也没有那些鄙夷,羞辱,欺凌
不禁眼眶一阵微红。
这十一年,她这楚国长公主过的还真是憋屈。
时不时就要被各家公子小姐不停嘲弄,欺负,甚至殴打
不过这一切终于要过去了。
沦为历史。
不为人知。
笑着笑着,眼角不觉染上一滴不知名的液体。
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头上,芈凰抬眸一看,只见若敖子琰正搂着自己,轻柔地抚掉眼角的泪珠,说道,“傻瓜,哭什么?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该高兴”
“嗯!我就是太高兴了!”
芈凰点点头,忍不住撇开头,忍住眼泪。
目光不经意间与广场中的一人对了个正着。
是他,成嘉。
他正柳眉微皱地看着她,待看到她的目光,又是云淡风轻的一笑,轻若羽毛。
不似曾经无数次目光的对接,二人匆匆移开。
她心中一凛,目光一转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周菁华温婉一笑,便朝着她行了个大礼。
远远笑道,“恭祝太女新婚大喜!”
芈凰蹙了蹙眉,微微颔首致礼,便牵着若敖子琰走了进去,不再回头。
广场之上,有人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站在迎亲的队伍最前端,一双修眸一直望着携手并肩的二人,还有那个女子脸上明亮的笑容。
成嘉又想起了那一天,在白龙池边他终于又握住,却最后不得不放开的手。
这早已残破不全的心。
突然间又陷落了一角。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穿越到这个时代?
世家门阀,争权夺利,诸侯并起,群雄逐鹿,他以为凭借着后世的眼光,和对历史走向的熟知,能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却没想到家族势弱。
仅一个若敖子琰就打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脸上一直挂着他招牌的笑容,云淡风轻。
只是眼角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她终于走出来了。
走到了所有人面前,接受万人参拜。
可是却是和另一个人。
而自己呢?
是谁说一直假装不在意,最后所有都会乘云腾风远去。
他就要这样一辈子吗?
陷在这个时代里,随波逐流。
空荡荡的手掌,缓缓地握紧成拳。
成嘉缓缓转身,在他人不曾注意的瞬间,目光暗沉,一步一步,逆着人流向外走去。
周菁华起身,再张望已经不见成嘉的踪影。
“真奇怪,去哪了?刚刚明明人在这的”
渚宫金殿之上。
“凰儿拜见父王。”
芈凰一步一步,走地无比坚定,走进这座堂黄的金殿,走到玉阶之下,大礼一拜。
红色轻纱,遮住面容,但不妨碍她将满堂之人看个一清。
大病多年的楚王,在若敖子琰这些日子里的调养下气色少有的极好,面带红晕,双眼也极为有神。
王座之下,站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若敖氏当家人令尹子般和他的祖父的孙侯。
二人之间即使没有流露出半丝暧昧神色。
可是楚国内外仍然遐想连篇。
如果把这场婚礼,看作是楚室与若敖氏的亲上加亲,还不如看作是手握兵权的孙侯府和手握政权的若敖府的政治联姻。
楚王这几天对于“赐婚若敖”之事,被吴王妃枕边耳畔,反反复复说的,又有几分后悔。
虽然若敖子琰命犯楚王的谣言已破,可是陈尹之事却被吴王妃旧事重提,怎么说若敖氏的权利真的有点大了。
而如今把若敖子琰指给代表着孙侯府的芈凰,对如今的楚国真的好吗?
本来一直模糊不清的视线,今日不知怎么特别清晰,就连孙侯对着令尹子般那一拱手,一个神情交汇都看的如此清晰。
身为一个帝王,猜疑,忌惮,是他们的通病。
满堂欢愉之时,楚王却不禁暗想这两家莫非真有谋逆之心?
两人脸上的笑意此时看起来都大有深意。
看着站在最前排,激动了许久都说不出话的孙侯,一双虎目泪如泉涌,连连说道,“好,太好了,凰儿,你终于也嫁人了”
“哈哈,孙侯爷原来也有英雄落泪之时,莫要担心,我若敖氏必会善待太女的。”令尹子般如一只老狐狸一般拈着青须大笑道。
“老狐狸,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要是哪天你欺负我的孙女,莫怪了我这双铁拳。”孙侯虽然须发皆白,却声如洪钟。
“呵呵,小子一定会好好待凰儿的,外祖父就放心好了。”若敖子琰笑着拱手保证道,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而是真心实意地低首说道。
“外祖父”芈凰羞的脸色微红。
但殿下这一幕,落在如今楚王的眼里,却很是扎眼。
孙侯这个老头子,莫非还在记恨寡人当年失信于他的女儿,以致孙王后忧郁而死之事,所以趁此间隙对着他的太女嘀嘀咕咕些什么。
于是,楚王以眼神示意赵常侍,赶紧唱词,“吉时已到,婚礼大典正式开始。”
此次的婚礼,由于被提了一个又提一个等级。
当作“太女”纳妃大典来看待都不为过。
楚国不仅邀请了各大诸侯国,如齐国,巴国,还有陈宋蔡郑等大中小国一同观礼,还邀请了所以番国属臣。
长长的号角声,呜咽长响,以示婚典开始。
长长的红毯尽头,从金殿一直铺到楚宫东阳门外,这可谓除了太子纳妃大典,楚国公主中头一回能有人有此殊荣。
坐在后妃右手边的公主席位上,一众公主艳羡地看着如此铺张盛大的公主婚礼,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连还只有五岁,最小的六妹,都有几分眼力见,弱弱地说道,“二姐姐,大姐姐的婚礼就好像是每年祭祀一样,办的好隆重!以后我长大了也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