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正处在娱乐焦点中的人,此时正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家附近的电影院里。
在《凤霞宫》一路高歌猛进勇夺收视冠军的同时,贺定西的《她杀》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院线上映了。
《她杀》是一部标准的小成本电影,导演范维辛又名不见经传。虽然该片由贺定西主演,但仍然只是在谢思钊他老子控股的院线中有少许排片,且极有可能院线一日游。
好在提前点映后,这部电影在媒体和专业影评人中的口碑不错。
宁玦今天支开了小叶,自己一个人来的。出租车司机虽不认识他是谁,仍是逮着他夸了一路。明天宁玦就要出发去F城工作了,若是等他收工回来,贺定西的这部电影估计已经下线了。
谢思钊生日的那天晚上贺定西留在家里守了他一夜,第二天宁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进了贺定西的怀里。
一夜宿醉之后的滋味可不大美妙,宁玦盯着贺定西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昨晚的记忆才逐渐回笼。
他小心翼翼地将贺定西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移开,准备起身下床。也许是宁玦的小动静惊扰了贺定西,他有些不满地将人捞回了怀里,像此前的无数次一样,顺势在宁玦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嘴唇相贴的瞬间,贺定西睁开了眼,宁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两个人在青天白日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来了个四目相对。
清晨的男人大多经不起撩拨,宁玦望着贺定西近在咫尺的脸,不自觉地回应了他。贺定西索性将眼睛一闭,假装自己没有睡醒,低头温柔吻住了他的舌尖。
和前床伴搂在一起睡了一夜这件事情,简直比酒后乱性还要令人尴尬,两人接完这个莫名其妙的早安吻后,便各自翻到一旁背对着背闭眼装睡。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暗自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这种状况还没有持续多久,李安琪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当天上午贺定西还有工作安排,李安琪听说他在宁玦家里后,亲自驾车来到楼下拿人。
宁玦自己的行程也相当密集,这天过后两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停在这里可以吗?”司机师傅的声音拉回了宁玦的思绪,宁玦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达影院。
他让热心的师傅把车停进了地下室,那里有一部VIP厅的专用电梯。不是宁玦爱摆明星的臭架子,而是电影院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拍到他一个人在影院看贺定西的新片,必然又会引起风波。
等电梯的时候,两个衣着靓丽的女孩在宁玦前面,她们背对着宁玦站着,并没有认出身后的人。
她俩似乎是贺定西的粉丝,一进电梯就开始热火朝天地聊着贺定西的事。两个女孩的对话堪比一本彩虹屁大全,宁玦跟在她们身后进的影厅,饶有兴致地听了一路。
宁玦入场的时候厅内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荧幕上正播放着贴片广告。今天为了稳妥起见,宁玦把周围的几个位置全部买了下来。
待宁玦在座位上坐定,大荧幕上骤然出现了贺定西的脸。
荧幕上的贺定西一反往日的模样,看上去萎靡,偏执,阴郁。他躺在一片龟裂的黄土地上,平静地睁开眼睛。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宁玦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随着血红色的片名出现,影片正式开始。
在这部电影中,范维辛将他的叙事风格发挥到了极致。开场一段贺定西追车的长镜头,一下子就把观众拉进了他影片的氛围中。
片尾曲与影片的风格迥然不同,直到明快的旋律响起,宁玦才大梦初醒般从范维辛营造的世界里抽离,瞬间回到现实。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孩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演职员表开始滚动。影厅内并没有人着急离开,所有观众都安静地坐着座位上,等待片尾曲播放完毕。
荧幕上的那个人是章小凡,不是贺定西。观众似乎在这短短的九十分钟里,完整地经历了一个乡镇青年绝望又残酷的人生。
荧幕上很快就出现了贺定西的名字。宁玦望着那三个字,似是回到了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是他遭遇车祸后第三次回到医院,那时的宁玦早已接受了父亲离世,自己的职业生涯提前结束的事实。
“你还年轻,只要积极复健,很快就会好起来。但像你这样很久都不来一次,效果非常有限…”
“我想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你的手指机能已经不可能完全恢复,日常生活不会有问题,但无法从事专业类型的工作…”
宁玦木然地坐在复健中心外的长椅上,耳边不断回响着医生的话。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走廊上唯一的那台电视,色彩斑斓的画面不断在他眼前跳动,只是电视上在播放着什么,他并不关心。
护士见他闷闷不乐,好心把电视上枯燥的新闻节目换到了电影频道。年轻的贺定西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他的世界。
贺定西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翻过围墙,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
当年那个懵懂绝望的少年人和此刻影院里的宁玦一样,完全被电影里的那个人吸引。
从医院回去之后,宁玦花了一段时间将贺定西的所有电影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在一个平凡无奇的清晨,他拉开了窗帘,打开房间里那扇紧闭了数月的窗。
从那之后,宁玦便开始早睡早起,谨遵医嘱,积极复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