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叹了口气:“我且进屋与豫王妃说说话。”
苏听儿闻言,欲言又止,她现在是十分不想看见姐姐的,在今日之前,她也万分没想过姐姐会同她说那样的话,什么叫做把自己也抬进豫王府,做姐姐的陪滕,日后姐妹俩也好照应?
苏听儿是被苏家养的单纯些,但单纯不代表蠢笨,现在姐姐在豫王府中过的不好,被徐侧妃抢了风头,家中自然是对她万分担心,只一月里娘亲便不知在家中独子落了多少回眼泪,而爹爹鬓间也多了许多白发,她更是替姐姐的所嫁非人而觉得不值,可就是这般令全家上下担忧的姐姐,却在今天说出了这样的话……
叫她做陪滕,是到底是为了她好,还是存着想要利用她的心思,好叫她去与那徐侧妃斗上一斗?
苏听儿不敢再多想,只是垂着眸告别了静王妃,强忍着眼底的眼泪去了西侧院。
白果见小姑娘离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梢,走进屋内。
豫王妃的屋内好似许久不曾开窗透风,一股沉闷而苦涩的味道充斥进鼻腔,叫人觉得越发憋闷起来。白果走进里间时,床榻上绛红色的帷帐层层落着,豫王妃静静躺在床上,隐约只能瞧见个人影。
丫鬟寻了个精致的绣墩搬过来,白果坐在床头,担忧地喊了一句:“二嫂身体可是好些了?”
淡淡的咳嗽声从帷帐内传来,豫王妃温和而虚弱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是静王妃?”
白果低声道:“是我。”
豫王妃淡淡道:“我这病得重,你且离我远些,别被一块儿染着了。”
白果笑笑:“无事,弟弟还未恭贺嫂子今日生辰喜乐。”
豫王妃听过这话,沉默半晌,用纤细的手指撩起帷帐,露出病怏怏的一张脸:“难为你竟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声音里多是哀戚与忧愁,神色间透着股郁气。
白果见状,替她将帷帐勾起在一角,缓声劝她道:“二嫂何必这般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养好身子才是。”
豫王妃淡淡笑一声:“我倒宁愿就这么病死,就什么痛恨跟恼怒都没了,我与他夫妻六七载,竟是比不过徐侧妃腹中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儿?三年前他说下的承诺早就成了空话,妄我还偏信了,只以为他还记得。”
白果心里重重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听豫王妃又盯着他的眼睛道:“没错,是我故意叫那奴才在徐侧妃的饭食中下了落胎药,因为豫王曾承诺过我,除了本宫生下的孩子,其余他都不要,豫王要嫡子,要嫡长子,那唯有从本宫腹中生下才是名正言顺!可他终究还是负了我!”
“二嫂,慎言!”
白果眼皮狠狠一跳,他竟没想到如豫王妃这般温婉的面容下是这般的歇斯底里,他后知后觉地向周围看去,才发现那些丫鬟宫人们都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整个寝屋中也只唯有他们二人在。
稍稍松了口气,白果又看向说完方才那句话便狠狠咳起来的豫王妃,心情复杂。
“我只道你是个好的,跟那些落井下石之人不同。”豫王妃说完那话,又变成往日那样端庄温柔的模样,她眼中似是没有焦距,只盯着烛台的方向,淡淡说,“不管你如今是看我狠毒也好,疯癫也罢,日后……”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白果突然打断她,眉心微拧,“我只当二嫂是病糊涂了才与我说了这些。”
豫王妃闻言微怔,看向他。
白果起身,不愿在这屋里多待,他站起身,豫王妃张张嘴,却没出声留他。
脚步匆匆走出豫王妃的主院,白果身边陪同伺候的人跟都上来,各个都是小心翼翼,噤若寒蝉的模样。他们不清楚豫王妃在屋里跟自家主子说了什么,可见王妃情绪低落,他们相视几眼,只觉得回府后又要遭受王公公的责问了。
说来白果自觉与豫王妃关系平平,却没想到对方今次竟在她面前抖落出这么大一个秘密,着实叫他心中难受得紧。
恍惚中,他竟分不清这豫王府上的可怜人是谁。
徐侧妃可怜吗?
他身为双儿,怀胎本就不易,失去了孩子的他是可怜人。
豫王妃可怜吗?
豫王给了她承诺却又抛弃承诺,如今因一时疯狂陷害掉了徐侧妃的皇嗣,后又被豫王厌弃,亦是个可怜又可恨之人。
一时间,白果竟突然厌恶起豫王来,只觉得对方那张憨厚的容貌变得尤为恶心与可恶。
这般想着,白果一路走到西侧院,远远便听见院中各家内眷玩闹的声音,他走过去,见李仙儿只坐在圆桌的上首,似笑非笑地磕着瓜子,而一个容貌灔丽的双儿则站在她身边,神情似乎有些尴尬。
“三嫂,这边这边!”李仙儿眼尖地看到白果,瞬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招着手臂喊他过去座。
院中因着李仙儿这句话安静了须臾,众人目光纷纷落在白果身上,有直白好奇的目光,也有隐晦羡艳的打量。
白果倒是对此无所察觉,面上只是露出个无奈地表情,走到李仙儿身边说:“瓜子少吃。”
李仙儿推开瓜子盘:“我无聊嘛,也没磕多少。”
白果点点头,看向站在她旁边的双儿:“这是哪家公子?”
“妾身徐氏见过静王妃。”
那双儿便是豫王府中的侧妃徐氏,许是因着小月子养的好,他的面色格外红润,灔丽的容貌更是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心动感,而凡是在今日见过他的内眷门都不由感慨,怪不得这位徐侧妃身为双儿却能怀上豫王殿下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