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身上哪里又难受了,怎得今日看起来宁如此心神不宁?”玉枝担忧道。
何氏面色愁苦,自打上次进宫见了胞姐惠嫔,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就仿佛被抽干了,一场小小风寒拖了好几个月都不见大好。
“夫人?”玉枝放下药碗。
何氏叹口,缓声道:“你且去备一份礼,待到明日与我登门将军府一趟,好将大公子接回来。”
玉枝惊讶地抬起脸:“夫人不是想来厌恶大公子,如今怎得……?”
何氏冷声打断她道:“只说大公子毕竟是伯府嫡长子,是伯爷的亲子,如何也没有在舅父家中长住的道理。况且大公子是陛下亲赐的准静王妃,眼下静王回京,大公子也即将出嫁,不论往日情分如何,可他出嫁之时合该从我昌平伯府出嫁才是。”
玉枝闻言,便点头道:“夫人说的事,那奴婢这便去准备。”
“退下吧。”
何氏闭了闭眼,说完这话的她脸色却越发难看。
想她苛待了侯府嫡长子将近十八年,如今却要被亲生姐妹威胁着去讨好那个她曾经如何也看不起的小贱种。
可真是讽刺至极。
第66章
何氏早年嫁入昌平侯府的时候,前有卫氏留下的大堆嫁妆,后有进皇宫里做宠妃的胞姐,自己虽是个填房,昌平侯即便没有大能耐,却几位爱面子。何氏日子过得舒坦,所以从来都在世家面前拿捏着一副菩萨心肠的继母样,她面上和蔼,心思却颇多,整个人把住了整个侯府,任是她在府内如何作践前头那位侯夫人留下的嫡子,外头也绝对听不到一点儿风声。
可打从去年叫那贱种入宫一趟,这顺风顺水的日子仿佛就成了过眼云烟,先是她为人继室不慈,苛待嫡长子,再是卫家血脉归京,当着圣上面哭诉喊冤,何氏的好日子就这么到了头,侯府变伯府,日子一天比一天败落下去。
带着满身病气与郁气,何氏不顾赵姬的示威嘲弄,叫玉枝扶着她上了马车出了伯府。
赵姬也是刚从昌平伯屋里出来不久,昌平伯跟着假道人沉迷炼丹,在里面站久了不免沾上些难闻的药味儿,这会儿她支门边站着,有会看眼色的下人忙过来说:“夫人今日备了礼,说是要去将军府把大公子请回来。”
赵姬抬眼看了眼天色,听下人这般说,脸上难得露出奇怪又嘲讽的笑,偏了头说:“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儿升起来了不成?还是说夫人病久了神志不清楚,错把二公子说成了大公子?”
下人低头小心说:“听玉枝姐姐那边说,夫人意思是大公子毕竟是伯府嫡长子,姓白不姓卫,这一直在卫将军家长住总是不好,况且……”
伯府小径上远远跑来一只通体洁白的奶猫,是赵姬最近的新宠,赵姬听到那猫软和和的叫声,蹲下身把猫抱紧怀里摸了几把,又漫不经心说:“别停下,继续说,况且什么呢?”
下人赶忙道:“况且……况且静王殿下眼下就要回京,这跟府里的大公子婚期将近,夫人的意思是,总不能成婚的时候还是从卫家出嫁的。”
赵姬抬眼,摸着奶猫的手一顿,嗤笑一声:“我还当她是改了性子,多少知道点儿错了,原来她是想着静王如今立了功,回来必定是要受封赏的,想来若是大公子回来这伯府,再从伯府出嫁,她这位伯夫人怕是又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了。”
下人战战兢兢说:“不、不会吧?夫人与大公子积怨已深,大公子便是答应从伯府出嫁,也不等于就原谅了夫人过往对他的苛待啊?”
赵姬看这下人一眼,兴致来了也不在乎他问的太多,只是懒洋洋道:“可是你觉得京中谁又在乎这个?”她干脆也不称对方夫人了,“大公子若是从伯府出嫁,不管他与何氏恩怨如何,何氏便是他的母亲,是他百年之后必要侍奉的老母,单凭这个,何氏就赢了。”
下人还真没想到这个。
赵姬说完上句话,自己没忍住先就凉凉笑了一声:“到底何氏还是将大公子想的太好拿捏,以为亲自前往就能给把人喊回来?可真是笑话。只怕说今晚儿这主院里,又有得声响听了。”
这话是她先给何氏撂下的,而何氏的马车颠颠簸簸也终于到了卫西洲的将军府前。
何氏对卫氏府邸的情感不可谓不复杂,仗着自己是伯府嫡长子的继母,何氏也不曾提前递过帖子上门,只叫架马车的车夫上前叫门。
将军府的门房也是万万不曾想到会有昌平伯府的人来上门,面上恭恭敬敬,心底却也嘀咕最近几日这是怎么一回事,怎的一个两个的白家人都往这将军府挤过来?先是伯府已经出嫁的二公子递了赏戏宴被拒,这后脚就跟了个二公子的生母贸然登门。
在心里数落过这昌平伯府家主母是个没规矩不知礼的,门房快了脚程一溜小跑进府里里通知管事。
时值初春,柳树刚出了芽,天气尚算不得的暖,彼时白果正在后院一处空地跟平日教习他普通防身拳脚的武师傅一快儿踢着腿,他底子不好,虚虚几下出拳踢腿,额上便出了一层薄汗。
身旁侯着的小厮准备了用热水打湿的帕子,等白果做完今日份的训练便上前伺候。
“待天气再暖和些,师傅便能教我一些骑射功夫了吧?”白果练完一套踢腿,小声喘着气,有些期待地看向武师傅,“总觉得这么些天练下来,力气似乎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