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东宫,夜已深了,浓郁的黑色席卷了亭榭宫墙,凉风呜呜咽咽地唱,像极了先前在殿里那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霍裘大步走在前面,脸色冷得如同十二月里垂在屋檐下的冰棱子,全然不顾唐灼灼在后头跟得辛苦。
唐灼灼疑心他是蛊du发作,一路上都皱着眉心思索着南疆蛊虫的事。
到了东宫,霍裘身形如风,背影沁在如水的月光纹理里,别样的清贵冷峻。
眼瞧着他大步不回头地朝正大殿走去,唐灼灼小跑几步跟上,扯住了他腰间系着的流苏玉坠。
“殿下,你手上的……”
霍裘冷冷皱眉,将她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掰开,语气罕见地带了一丝诱哄的意味:“回你殿里去,孤过几日就带你去西江地。”
说罢,就深深瞧了她一眼,任由她将他腰间的玉佩扯下来,边吩咐张德胜道:“将太子妃送回宜秋宫。”
唐灼灼俏脸微寒,看得张德胜面皮抖了几抖,陪着笑道:“娘娘,天色不早了,奴才送您回宫歇着。”
她手里握着的流苏玉坠上还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龙涎香的韵致缓缓逸散出来,她握紧了手头的香囊,默默咬了咬牙。
活该疼死他才好!
张德胜瞧她半天不动身子,将手上的拂尘往臂弯里一夹,而后猫着腰劝道:“娘娘,这外头风大,您还是回殿里去吧,殿下这会是不会见人的。”
唐灼灼琉璃色的杏眸里闪着幽幽的光亮,月亮的光辉如水盈盈洒在宽敞的前庭上,映衬出地面上几个小小的黑影子。
“殿下的蛊是何时被种下的?”她垂下眸子,专心地瞧着手心里的那个香囊,半分没有挪动身子的想法。
他既然这么想将她打发开来,她就偏偏要守在外头。
张德胜为难地望了安夏一眼,心道不好。
“娘娘,这殿下不让管的事,奴才们哪能知晓啊?”
唐灼灼撇了撇嘴,而后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钏,对着安夏道:“去给本宫搬把椅子来,要舒服一些的。”
安夏左右为难,到底还是去了,这下张德胜有些慌了神,这殿下还在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等会李太医就要到了,被这位瞧见了还不知晓要如何闹腾。
“娘娘,这殿下的命令,您是不听了吗?”
唐灼灼掀了掀眼皮,眉目如画顾盼生姿,笑得又柔又娇,偏偏嘴里说出的话却极其清脆笃定:“本宫自然是听的,可殿下如今身子有恙,难不成本宫还真要回宜秋宫去一觉睡到天明?”
张德胜默了默,再不说话了。
若真是这样,殿下心里指不定又要怄成什么样子。
他想起上回被摔碎的那些古董珍玩,突然觉得这风有些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灼灼躺在婆子们搬上来的躺椅上,身上盖着月牙色的薄纱,眸色泠泠,俏脸寒冰。
夜渐深,唐灼灼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安夏忧心得很,又接到唐灼灼的眼神,带着哭腔劝:“娘娘,您前阵子才好了一些,如今正是要好好调养的时候,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风吹?”
张德胜陪站在一旁如同木头人一样站着,听了这话面上拧成了一团,转身望了望身后灯火通亮的正大殿,认命地闭了闭眼。
这太子妃要是再出个什么事,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本宫身子如何自己知道,别哭哭啼啼的扰了殿下的清净。”唐灼灼睫毛轻颤几下,身子早就蜷成了一团,眸子里的神色明灭不定。
前世里她全然不知他种蛊的事情,他一向是清冷矜贵的,在所有人眼里强大得无所不能,怎么会在自己面前揭露这样的事。
当然,就算是他说了,彼时的她也只会轻笑几声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
可如今她既然知道了这样的事,还怎么能做到置身事外?
张德胜虽然心里门清知道太子妃心里的算盘,却还是不得不站出来道:“娘娘,奴才再去同殿下通报一声,若是再不允,您就回宫去吧。”
唐灼灼轻轻颔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杏眸里的暗色,薄唇轻启:“有劳李公公了。”
张德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