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柊坐在他旁边,抬头看着放晴的天空,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弯了弯嘴角:“那你有麻烦了。”
“嗯?”锖兔不解。
“不,没什么。”九原柊别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现在心里轻松得很,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你说她后悔了吗?”
锖兔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指的是鬼子母,表情也凝重了几分:“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当初没有变成鬼,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如果她在最后回想起身为人类的自己,我猜一定会后悔的吧。”
“说的也是。”
鬼真是可恨又可悲的生物,他不由得想着,虽然杀生无数,却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生不如死。
住持的死,孩子们的死,甚至鬼子母自己的死,说到底源头都在那个不知道此时身居何处的鬼王,鬼舞辻无惨。
只要不解决鬼王,这样的事件就还会周而复始上演无数次。
借宿都能遇上这种事,也不知道运气是太差还是太好。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突然看见一个浑身绑着绷带的人冲进了伽蓝堂,虽然半张脸都被绑住了,但两人还是很快认出来那是道信。
他身上都是血雾腐蚀出来的伤口,尤其是手臂的部分尤为严重,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你们没事吧?”他倒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疼痛一般四下张望着,在看见旁边正在消散的鬼时松了口气,“那个小孩子醒了,他在找自己的头套。然后那边那位……九原先生,很抱歉你的羽织已经只剩下这么点了。”
道信拿着羽织残留下来的碎布递给九原柊,后者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接了过来,心说你不用特地还给我。
“对了。”锖兔突然想起什么,拿出那张署名瑚春的儿童画:“这个我想应该是住持师傅的东西,觉得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这是?”
道信接过,看着上面画着的孩子们和住持,心里一酸。
“住持师傅……”
记忆涌上心头,他想起那些在灯火下讲着故事的日子,那些温暖的梦,不由得眼眶发热,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道信!法堂也塌了,”这时外面有僧人喊着,“藏经阁的东西大家都已经搬到地窖了,接下来该干嘛?”
“我想想……先搭建几个过夜的棚屋吧。”道信很快整理好情绪,转身对他说着,“对了,法堂里面收藏的东西呢?你们抢救出来没?”
“什么东西?”那僧人一脸茫然。
“你居然问我什么东西!?不就是那个……哎算了随便了我自己去看看!”
他回过头向九原柊和锖兔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开。
九原柊想起不久前还在一惊一乍地对住持师傅大呼小叫的道信,忍不住道:“他变化真大。”但道信原本也许就是个坚强的人,这从他冲出血雾的那一刻九原柊就看出来了。
“是啊,”锖兔看着神色柔和的九原柊,笑了笑,“变化是挺大的。”
九原柊没注意他的表情,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去看看伊之助,你还要再休息会儿吗?”
“不用了。”锖兔也站了起来,“顶多有些肌肉劳损过度,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得再去看看寺庙的情况。”
离开伽蓝堂,九原柊在几乎化为废墟的寺庙里找了一圈,最终发现了躲在仓房角落里的嘴平伊之助,那小孩子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头套,此时正缩成一团坐在角落,看起来很是失落。
“你在这里做什么?”
伊之助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头卖的更深了点,“老子……是不是碍事了?”
不知道是因为压低了嗓子还是之前被鬼子母掐出的后遗症,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为什么这么想?”九原柊站到他身边。
“因为我一点伤也没受,那个老头却……”他说的是住持师傅,虽然当时处于昏迷什么也不知道,但直觉还是告诉伊之助住持的死和自己有关。
九原柊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上前轻轻拍了拍伊之助的肩膀。
“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出声音,我可能到现在都找不到藏在神像里的鬼。”他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此时说出这些话已经是绞尽脑汁,“倒不如说你帮了大忙。”
但伊之助依旧低着头,似乎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九原柊想了想这时候应该做什么,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记忆中抱着自己的九原亚月纪,于是他伸出手去,把伊之助抱在怀里,还用手去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孩在短暂地茫然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奋力挣扎,“木原你快放开老子!啊啊啊恶心死了!”
漆黑的鬼杀队服上几乎全是沾上的鬼血气味,还把他抱这么紧,让伊之助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恶心死了?
九原柊只是疑惑了一瞬,没有多想,习惯了这小孩的口是心非,心里想着会骂人那应该是精神了不少吧,但刚刚放开伊之助,紧接着他就听见那野猪头套下发出了类似于干呕的声音。
这是……恶心到要吐了?
“九原师兄,你找到伊之助了吗?”锖兔来到仓房门口,看见里面的两人之后道,“寺庙已经巡查完毕了,没有其他的鬼,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应该离开……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