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俱乐部的偷拍,那视频的画面非常不清晰,光线也很暗。可云向光与齐耀辉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仅是黑暗中的一个轮廓,他也能轻易地把齐耀辉给认出来。
他看到,齐耀辉主动吻了年知非。只这一瞬间,云向光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小光,你别哭!别哭啊!”见到云向光泪流满面,给他看视频的服务生即刻手忙脚乱地扯纸巾给他擦泪。“齐队解释过了,他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没什么的,真的!”
云向光没有答话,只呜咽着拼命摇头。
不是的。云向光知道,不是的,齐耀辉没有喝醉。因为,一旦齐耀辉真的喝醉,他不会做别的,他只会不断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才是他的命!
云向光又埋头哭了一阵,忽然脱下制服。“帮我跟老板请假!”
他要去见齐耀辉,他要把事情问清楚!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铁树开花,不能让年知非就这么截胡!
泪流满面地驾车飙出三条街,一直没能打通的电话忽然接通了。
“小光?有事?”电话那头,传来齐耀辉一贯冷静,甚而冷酷的话音。
云向光一时却还管不了那么多,一听到齐耀辉的声音,他就忍不住满腹委屈地哭喊:“耀辉!”
“……又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齐耀辉静默了一会方才应声,话音愈发冷淡。
这种冷漠而厌倦的语气熟悉地令云向光心悸,他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齐耀辉无奈拧起的眉峰和近乎嫌弃的眼神。只这一瞬间,便好似一盆冷水当头倒下,将云向光浇了个透心凉。
“……没,没什么。”即便明知齐耀辉看不见,云向光仍是迅速抬手擦掉眼泪。“我,我喉咙有点不舒服,咳咳……”
齐耀辉没有说话,他甚至连一句“有病就去看医生”也不肯说。
云向光几乎想要一脚油门飞出路口,死在当场。可最终,他只是痛苦地垂下头,一下下地砸着方向盘。
云向光还记得小时候,云向光永远怀念小时候,即便,那也同样十分短暂。在齐耀辉十岁、云向光八岁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就跟云向光对年知非说的那么好,甚至,更好。
那个时候,齐耀辉是这世上最体贴、最完美、最全能的哥哥。齐耀辉上哪都会带着云向光,陪他玩、哄他高兴、保护他不被别人欺负。明明云向晴和云向光才是亲姐弟,可云向光跟齐耀辉的感情却远比跟云向晴深厚。并非因为性别不同或者年龄差距,纯粹是齐耀辉待云向光的真挚热烈彻底战胜了血缘之亲。
孩子总是会轻易相信美好的东西,相信永远。那个时候,云向光也以为他跟齐耀辉会永远那么好。可事实却是,那个“永远”竟如朝露般短暂。
齐耀辉十岁那年,齐伯伯将他带进了警校,开始跟着学警一起参加训练。一开始只是寒暑假,后来就变成了每一个周末、每一天下课后。齐耀辉变地很忙,忙到没空陪他、没空见他、没空接他的电话,他们迅速生疏起来。
云向光有跟齐伯伯要求过,想和齐耀辉一样,去警校参加训练。齐伯伯也如他所愿将他送去了,可热身后上完第一堂搏击课,云向光就已忍不住哭闹着要求回家。
那是第一次,一向见不得云向光掉眼泪的齐耀辉没有来哄他;那是第一次,云向光从齐耀辉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渐行渐远。齐耀辉有了很多云向光不认识的朋友,云向光喜欢的油画齐耀辉也看不懂。他们彼此都已很难融入对方的世界,可与之相对的,齐耀辉跟云向晴的关系却逐渐好转。云向光一度很不理解,为何他和齐耀辉的关系会冷淡地那么快。
直至多年后,云向光终于发现那个人的存在,他终于恍然大悟,所有的改变对云向光是无妄之灾,对齐耀辉却是蓄谋已久。
然而,因为家庭的关系,他们仍能轻易得到对方的消息,他们仍是朋友。在情窦初开的青春期里,一旦出现了一个如齐耀辉这样形貌俊朗、性格强硬、十项全能的男神,那对任何人的一生都是云屯席卷、摧枯拉朽的影响。
齐耀辉在他二十岁的那年顺利分化成Alpha,而就在齐耀辉分化后的一个星期,十八岁的云向光也迅速分化成了Omega。那是第二次,云向光从齐耀辉的眼中看到失望。
或许,那也是最后一次。
齐耀辉的存在占据了云向光的整个少年时代,所有人都明白云向光是因齐耀辉而分化成Omega。可齐耀辉却因为这个,从此对他如避蛇蝎。
云向光明白,齐耀辉对他的定位仅仅只是兄弟、朋友,可云向光已然付出去的真心却无法说收回来就收回来。
大学毕业后,老师推荐云向光去F国深造,云向光却犹豫了。彼时,齐耀辉已从警两年,许是见识了太多的罪恶,理解了做人的种种难处,齐耀辉的性情反而逐渐柔和了,对他也不再那么冷淡。这令云向光以为,他还有机会。
所以,他认真地告诉齐耀辉:“进修的机会虽然重要,可在我心里,更重要的是你。”
他以为齐耀辉会感动的,哪怕只是一点点。
结果,齐耀辉却主动申请调去最危险的边境缉毒,并且用警队给的特殊津贴供他去F国进修。
那是齐耀辉为他的前程而做出的牺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