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油画,纯黑底色的画卷上,画着一名昂然直面黑暗的警察,他额头上沾着一抹血,金红色,悍然将画卷上的黑暗撕裂。
“这是我?”年知非并不懂绘画艺术,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油画中传达出的强烈情绪。当然,也不妨碍他辨认出云向光画的那个警察五官与他相似。
“当然啦!”云向光用力点头,“就是我们一起经历的那桩劫案。知非,你不知道,那天你站出来主动要求当人质的时候对我的震撼究竟有多大。那时我就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画你。”
说着,他又收回手机自己欣赏了一会,显然他对这个作品也是满意的。
“我以前画风景比较多,这幅改了十几稿啦!我想好了,等我完成,我要拿这幅作品去参赛。京城双年展,它是我们国内一流的油画比赛,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我能得奖,我就把这幅画捐给海城警方,说不定会对你以后的升迁有帮助的。”
“这个就不用了吧?”年知非再次推辞,他当警察从来没想过要走仕途。
“知非,你相信我!”云向光却已一脸严肃地抬手搭上了他的胳膊。“我以后一定会是个很著名的画家!这幅画,将来一定很值钱!”
“我相信。”年知非温柔地笑了笑,轻声呢喃。“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很棒的画家。”
优雅、高贵、艺术气息,向光而生、向美而行,你这样的人就是美好本身。
“有眼光!”云向光满意地拍了拍年知非的胳膊,忽然又叹了口气,开始十分接地气地吐槽。“其实你不知道,学油画真的特别费钱!画具啊、油墨啊,都特别贵。还要请老师,一堂课就是好几百。要不是齐伯伯、齐伯母,还有耀辉一直支持我,我觉得我走不到今天。”
年知非闻言,顿时想到了他不久前跟小丁和萝卜聊过的一个八卦。“你是说,你学油画的学费是齐耀辉和他爸妈出的?”
“对呀!”云向光坦然应声,“确切地说,小时候学油画基本都是齐伯伯、齐伯母出钱。后来耀辉工作了,他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包括我出国留学,都是他在负担。耀辉……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对我很好的,就是不太会说。他就是大男子主义,觉得表达出来了就很丢脸。但实际上,他情愿自己处处节省,也要助我完成梦想。这些,我都知道的。”
说到这,云向光不禁满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年知非。“这些话我从没有跟别人说过,整天提‘耀辉耀辉’的,真的很怕别人笑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说我就很坦然。明明我们认识不久,可我总觉得知非你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可以放心说心事,甚至可以把银行卡密码也告诉你的那种。”
年知非被恭维地满脸通红,久久才憋出一句:“朋友不都是这样的吗?”
“嗯!”云向光用力点头,慢慢露出了一个无比怀念无比甜蜜的笑容。“我记得那时我们都还很小,我和他念一个小学,就是比他低两年级。他真的很照顾我的,上学放学都要等我一起走。还很少跟他的同班同学一起玩,因为要陪我跟我的同班同学一起玩。那时我的同学都笑话我,说我和耀辉怎么跟连体婴一样,上哪都要一块行动?就为这个,我还跟他发过脾气,但他从来没有生我的气。
“无论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送到我的面前。我有什么为难的事,也都喜欢第一个告诉他,因为他一定会帮我解决。他真的……什么都想着我、什么都让着我、什么都以我为重!你说以后就算我还能认识别的什么人,就算他对我比耀辉对我还要好……可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这么多点点滴滴、这么多共同的回忆、共同的快乐,他能超越吗?”
云向光仰头看了眼阳光灿烂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年知非一字字地大声宣告:“我真的好喜欢耀辉!”
年知非仍微笑着看着云向光没有说话,他知道但凡说起齐耀辉,云向光整个人就幸福地发光。但这一回,这光芒似乎过于耀眼,刺地他双眼微微发疼。
年奶奶是在晚餐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的孙儿今天有点不对劲。明明出去玩的时候还很开心,回来了就有些萎靡,连晚餐也没吃多少就回了卧室。
安顿好小叶子,年奶奶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年知非的房门。两个小时前就说累了想休息的年知非并没有上床,他坐在书桌前,在翻看他大学时的数学教材。
“非非?”年奶奶轻唤一声,坐在了年知非的床头,抬手摸摸年知非的脸颊。“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睡?”
“睡不着……”年知非摇摇头,含混地回话。“我,我看会儿书,数字……很好,能让人内心平静。”
年奶奶静默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孙儿,久久才低声问道:“非非,发生了什么?是有人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没什么。”年知非还是摇头,却又在年奶奶关切而爱怜的目光下忍不住俯身扑进她的怀中,紧紧搂住了她的腰。“……我没有不开心,我不知道……没有人,是因为别的……”
大概是……羡慕吧。
年知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只能沉默着紧紧闭上眼睛。
第65章 庆功
考虑到年知非周三才销假上班,总队的庆功宴定在了周四。因为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解决了两起灭门大案, 且顺利将杀人真凶捉拿归案, 是以除了总队同事, 不少别的分局的同僚们也赶来为他们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