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听了齐耀辉这串分析立时肃然起敬。如果给劫匪一辆没油的车,必然激怒劫匪;反而是车子载重量的问题,不容易被发觉。等车子在半路抛瞄,想必齐队也早已安排好狙击位。能够想出这种办法,齐耀辉果然有一手。
十分钟后,匪首果然沉不住气,主动要求交涉。“给我一辆大货车。”
“这不可能。”齐耀辉笑着摇头,“钱我不在意,但人质的安全,我一定要保证。我可以给你一辆七人面包车,让你和你的兄弟带着钱远走高飞。”
匪首面色一沉,恶狠狠地把枪抵在了云向光的头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齐耀辉却看都不看云向光一眼,只极端冷静地道。“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每五分钟杀一个人质。……没有用的。只要你杀第一个人质,我们警方就会默认谈判失败,然后不计一切代价强攻进服务站,将你们所有人全部击毙。而这个过程中所造成的人质伤亡,都会记在你们的头上……”
匪首面颊的横肉跳了跳,没有说话。对面的这个人虽然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但不知为何,他竟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亡命徒的气质。他知道:这个警察说的是实话。
就在匪首和齐耀辉谈判的时候,一个穿着花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竟悄悄地自货架后面一步步挨了出来。因为是个小孩子,剩下的几个劫匪都没理会,只紧张地看着自己老大跟警方谈判。
“弟弟,你疼不疼?疼不疼?”小女孩跑到年知非的身边,哽咽着发问。
年知非认识这个小萝莉,下雨天的时候,他抱过她几次。她的妈妈很热情,每次都要女儿给他塞糖,还老用手机拍他。年知非用一侧肩头抵着地板,慢慢跪坐起来,勉力笑了笑。“宝贝乖,哥哥没事,不疼。”
小萝莉却哭地脸都花了,她一面伸手替年知非擦着眼睛上蒙着的鲜血,一面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托在掌心。“弟弟,我这有糖,吃了就不疼了。”
年知非目光深深地看了小萝莉一眼,片刻后,他忽而莫名一笑,低下头温驯地将那颗奶糖含进嘴里。
“……你只为求财,我只要人质安全,我们之间有合作共赢的机会,何苦一拍两散?抱着这些钱去死,你甘心吗?”服务站外,齐耀辉仍在努力鼓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T国边境帕桑将军的手下,都有吸毒的习惯。再耗下去,你和你的兄弟毒瘾发作,我可就大获全胜了!”
齐耀辉此言一出,所有劫匪的脸色都变了。
匪首见齐耀辉连他的底都摸清了,便也当机立断。“好!就要一辆七人面包车,加满油!我还要带一个人质走,等我们安全了,我就放了他。”
“可以!我当你们的人质。”齐耀辉即刻应允。
“你不行,我信不过你。”匪首不假思索地拒绝。
“我来。”恰在此时,年知非在他们的身后慢慢站了起来。他目视着匪首,一字字地说道。“我来当这个人质。”
匪首目光一转,即刻将年知非拽了过来狠狠地撞在玻璃窗上。只见他一手摁着年知非的后颈,一手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咬牙道:“就选这个人质!”
匪首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警察坏事,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带着钱到临市了。他选年知非当这个人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这次能不能跑掉,他都不会放这个警察活着离开!
年知非主动请缨,齐耀辉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玻璃窗上糊上的鲜血,半晌没有说话。
“齐队,我可以,相信我。”年知非却极端冷静地说了一句。
大概过了半秒钟,齐耀辉一声长叹,绝然道:“好!我答应你!给我十分钟准备。”
十分钟后,面包车到位。七名劫匪一人挟持一个人质又走出服务站。他们将六名手拿手榴弹的人质留在了原地,却将年知非推进了车内。
眼见车子绝尘而去,林乐天忙追上前喊:“齐队,追啊!”
“现在不能追!不能激怒他们!”齐耀辉冷静道,“你放心,我已经在路上布控,他们跑不了。”
林乐天恨地直咬牙,又扭头去看电脑,可电脑屏幕却只对着服务站内的墙壁一角。林乐天这才发觉不对劲,赶忙冲进服务站,即刻就发觉年知非肩上的执法仪竟不知何时已掉在了地上。丢了执法仪就丢了年知非的动向,林乐天轻喊了一声:“年崽……”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海城大桥上,七人面包车在空旷的道路上一路疾驰。车内,年知非被两名劫匪一左一右夹着坐在最后排,他的对面坐着三名劫匪,再前面的司机和副驾驶位也各坐着一名劫匪。匪首就坐在他的对面,脚下放着几个黑色旅行袋正一脸凶狠地盯着他。
“三个校车司机都死了?”年知非轻声问道。
匪首显然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年知非居然还有勇气问这种废话,不由笑了笑。“不错。我杀的。”
年知非点点头,又问:“采访车上的两男一女也死了?”
“算他们倒霉。”匪首漫不经心地道。
哪知,年知非竟忽而莫名一笑,低切道:“那就好!”
这话显然完全脱离了年知非的警察“人设”,匪首顿时一脸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对面的年知非目光深邃半张脸都被鲜血浸透,可他却似不知疼,缓缓勾出一个阴狠至极的笑容,瞬间就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