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越心想,你的一丁点伤害,就已经够我受的了。真是无可救药啊,他竟会在别人抒发痛苦的时候,感到一丝被重视的眷念和自得。
祁白玉见他冷漠至极的神情,感到窒息,他没有过多少经验,也不知道如何跟喜欢的人相处,他只知道再亲的人无论怎么利用他残害他,他都能冷眼以对,但重越一个皱眉,他就扛不住了。他在等待的这些年里,还想着也许重越也是这样的……
“我以为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不去打扰你,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祁白玉道,“可我突然发现,如果不是这次偶遇,也许下次再见到你,你连我长什么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重越扫了眼竹楼,示意白妙该走了,再不走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来都来了,就进来坐坐吧。”祁白玉挽留道,“难道你怀疑我的医术不如你记忆里模糊不清的所谓医女么。”
祁白玉丝毫不介意提及那医女,语气颇为轻慢,令重越费解的同时,也很是不是。难道真是他想多了,并非是祁白玉在诡辩,真是那女子出于云游了?祁白玉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下次吧,”重越道,“打扰了。白妙,我们走!”
“重越!”
重越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回头。
祁白玉从后面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肩上,瓮声瓮气地说:“你别走。”
“……”重越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阵酥麻从背脊蹿上天灵盖,整个人仿佛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祁白玉感觉到他身体僵硬,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以及我在这里过得如何吗?”
重越无法呼吸,也不能说话,他觉得只要一说话,音颤就暴露了心虚的事实。
祁白玉眼神示意白妙暂时别在这儿碍眼。白妙识趣地退到一旁,去啃别的脆笋去了。
“你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来这套。”重越深呼吸。
祁白玉攀着他的肩膀,说话间重越后脑一阵酥麻,只听低沉的声音道:“我也还是比你小。”
“才两三岁而已!”重越陡然想到刚出东城重府的时候,祁白玉好像还跟他撒娇来着,如果是当时十八岁的祁白玉也就罢了,壳子里装着的是尊老魂。
“兄长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也没错。”
“真的吗,”祁白玉道,“可我确实错了,我知错能改,兄长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我说你没错,”重越道,“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祁白玉很疑惑。
“我对你太苛刻,我自己太怯弱,没魄力站在你身边,甚至连当众应你一声这个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实在是愧对兄长这个称呼。”重越道,“可我又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这样,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兄长对自己要求太高啦,就按自己舒服的状态来就好。”祁白玉道,“不高兴就不要客气地拒绝,但不要为此晾着我这么多年,你想见我的时候只需要一句话,我就会来见你。你不用担心我会不高兴,我永远不会因为你而不高兴。”
“你的话总是说得很好听,但话别说得太早。”重越微微弯起唇角,眼里满是苦涩,可你终有一天会厌倦的,你总有一天会还完你铭记的恩情,当你做到无可挑剔,你觉得可以放手了,那时的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上工治未病,防范于未然。
重越握着祁白玉搁在他颈项处的手腕,扯了下来,转过身去看他,道:“我刚渡完至尊劫,重伤未愈,这才找到这儿来……”
“我帮你。”祁白玉迫不及待地说,“跟我来。”
重越眸子里映照着祁白玉的俊颜,脸上写满了拒绝:“别了吧,主人不在,我在此叨扰多有不便。”
祁白玉沉吟片刻,道:“我医术高,实力强,大不了把这医馆抢过来。”
重越:“别了吧!”
祁白玉笑道:“兄长放心,这里的人都很好说话。”
祁白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重越被他一拽,向前倾了下,猝不及防啊了一声,他胸腔处的内伤被拉扯得巨疼无比,仿佛千百根针扎入肺腑,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怎么了,没事吧?”祁白玉还是那个体贴入微的祁白玉。
“无妨,只是疼。”重越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他发现自己脸皮变厚了,在跟谁索要安慰呢。
祁白玉心疼极了,搀扶着他,径直撕开空间裂缝,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正是重越记忆中的那屋,所有摆设都和记忆力吻合,唯一不吻合的是面前站着的这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好看得不像话的男子。
不过说起来,那位天仙般的医女好像也很高……
祁白玉让他平躺在床上,亲自点燃了熏香,香味也是重越记忆中的样子。
每次那位女子来给他疗伤都会点这样一根神香让他睡着,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医术手法,以及不太想跟人接触。
“你这里有神香吗?”重越主动问,“点了能睡着的那种,我实在太疼了。”
“哪里疼?”祁白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