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从回到山脚下到现在,这口诀少说也说了不止百千来遍,可别说御剑飞行了,这木剑就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口舌干燥,喉咙也疼得厉害。
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之前还在天上挂着的太阳往西边渐渐地落下,落日余晖洒满了整个天际,将遥远的洁白云朵染成绚烂的橘红乃至深红之色。
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万里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只腿曲起,手肘则放在腿上支撑着下颌,整张面容上携裹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盯着面前的那剑看了好一会儿。
“那人不是说,他夺舍的是个百千年难得一遇的剑修奇才吗?怎么到我这里连个御剑术都学不会?”
语气中不乏郁郁。
百思不得其解,愁苦情绪可见一斑。
之前那人因为丢了两魄所以将重生的机会让给了他,在离开之前曾经说过,他夺舍的这个身体虽然虚弱,却灵根齐备,纯阳体质,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剑修奇才。
而正是有了资质的保证,万里才会这样信心十足的前来缙云拜师。
奇才?
这算哪门子的奇才!
“哎……”
万里支手揉了揉额角,眉心微微蹙起,隐约可见几分穷途末路的踌躇之感。
修长的指节弯曲了一点弧度,经过一天的疲惫,已经不见白皙的颜色。
——等等?
万里的动作陡然一停,浑身上下跟着都静止,如同一尊雕塑。
他思绪一转:木剑?
少年皱了皱眉:
“该不会是这剑的问题吧?”
他想起了,那些前来拜师的少年们手中拿的无疑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自己既然资质没问题,那只可能是这剑出了问题。
——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这具身体有资质的。
思及此,万里有些后悔,当时从这山上离开的人中不乏贵族子弟,早知道问他们借一把了。
现在人已经全部离开。
偌大山上仅他一人。
万里抬起头看了看天边,不似正午烈阳,巨大的夕阳坠在视野中,铺满了少年人的大半个瞳孔,距离太阳落下还有一段时间。
夕阳的余晖落在葱郁青翠的树叶之上,天空之中不时有几只飞鸟嘶哑地叫了几声,听起来充满倦意。
本该是归家之时。
万里眸光一动,当即站了起来。
他信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半垂着眼眸,似乎在做这些动作的同时,心底还在计算着什么。
万里拿起那把拖了后腿的桃木剑,往山下侧门走去。
他自然是要去借一把剑。
不到黄河心不死。
万里此人最擅一事便是坚持。
再所有可能挖掘完毕前,他绝不松手。
缙云剑宗的弟子分为内门和外门,外门的弟子资质不如内门,也修不得什么高深玄妙的仙术,却多少也是个散修。
他们也是缙云的弟子,自然也是有剑的。
在万里眼中不过是借把剑,不想他这一举动却将风彻他们给惊得厉害,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滴个乖乖,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个傻子?现在太阳还没落山他好好在山脚下待着也没什么大事,结果他竟然自己往那妖兽林子里钻!”
风彻将手中那几颗还没有种的灵果种子往桌子上一放,断然道:
“不成,我得下去把他给拎出去。”
他起身,脚步弗一迈出,一阵隐约的声响,由外连着灵木传过来——
登山的弟子们到了。
之前风彻还嫌他们让自己等得久了,现在却又头疼他们来的太快了些。
这些少年都是千里迢迢来到缙云拜师的,作为缙云三大长老之一,其中好些人是冲着他来的,这时候,他如果贸然离开,并不合适。
还会遭人诟病,说他风彻过于高傲拿乔。
风彻思量片刻,没得出好的法子,气得甩了下袖袍,朝着陆绥嚷嚷:
“现在怎么办?这少年是来缙云拜师的,可不能在这里出事!别到头来师傅没拜成就成了妖兽的盘中餐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他刚进山,还来得及。”
白衣男子抬眸看了一眼万里走到的位置,很快得出结论。
“我派一内门弟子赶去就是了。”
陆绥其实并不担心万里会出什么意外。
就算内门弟子赶去晚了,少年走的那扇侧门往上是直通落日崖的——也不是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人实在运气好。
届时就算万里真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师父的神识一探,也能立刻救下来。
陆绥神色冷淡,眼眸似枯井一般,深邃且幽暗,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激不起任何一点涟漪。
太平静了,反而教人害怕。
外面拜师的众人已经登上仙山,陆绥将那拂尘一扫,半空的画面如打碎的镜子似的尽数消散。
“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
万里并不知道自己入了妖兽窝,他只觉得越往里面走,就越发觉得这后山阴冷潮湿。
眼前一片昏暗,被遮蔽的日光无法照入,越往前便越黑得愈发彻底,让人忍不住心生一阵压抑之感,仿佛难以呼吸。
万里竭力忍耐着心头的不适,拿起木剑拨开那挡在前头的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