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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没有。”林嘉明将他签好的文件拿起来,离开办公室。
    景念桐家里, 当初也是一个富裕的家庭。
    父亲景远谦在一个大企业任总经理, 事业有为。如果不是莫名被牵扯到一个制假贩假案件里, 家逢剧变,某种程度来说, 景念桐也是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白富美。
    当年主导制假贩假案的两个人,是景远谦的下属, 平日与他以好友相称, 算计起来却不手软。
    利用公司的工厂来制假, 必须经过景远谦这一道手续,那两人知道他不会帮忙,在酒桌上将他灌醉,在他无意识的时候骗他签了字。
    东窗事发之后,那个签名成了景远谦作案的确凿证据。
    他拿不出违法销售获利的六千万赃款, 名下所有财产被没收,方桐为了救他出来,四处求人、借钱。但六千万不是小数目,愿意雪中送炭的人又太少。
    她筹到的钱杯水车薪,景远谦的罪名几乎被定死, 即将面临十几年刑罚。
    方桐本就有扩心病的家族遗传史,在这时急火攻心突然病倒,情况严重,必须安装crtd起搏器。
    其实不过二十万,对现在的景念桐来说,九牛一毛。
    但在当时,是一笔让她陷入绝境的救命钱。
    景念桐至今不知道,景詹是用什么方法,把景远谦救出来的。
    因为当时的案子闹得很大,引起了巨大关注,不得不将景远谦送到没有和国内签订引渡条例的加拿大。
    他和方桐在这里避世休养,过得还算不错。
    景詹的安排从来都很让人放心。
    景念桐偶尔会与他们通过视频联络,聊以慰藉。
    但她太红,身上的关注太多,一旦被人发现她的父亲是景远谦,当年的旧案便有再被翻出来的风险。
    这同样也是,拿捏在景詹手中的,她的要害。
    维多利亚是一个非常适宜居住的城市,就像是一个大花园,宁静秀雅。
    夏季很晒,景念桐戴着宽檐帽和墨镜,慢慢地散着步,走在这座悠闲的城市里。
    她在城里逛了逛,看看博物馆、喝了下午茶。
    傍晚橘红色的夕阳晕染天际时,她来到一个隐藏在当地、并不起眼的地址。
    经典的维多利亚式房子,墙上爬着不知名的紫色花,让浅灰色的砖墙生机蓬勃。
    石板小路铺在草地上,通向一扇浅绿色、被经年久月的风雨磨砺出些微痕迹的木门。
    景念桐踏上第一块石板,看到院子里种植的各种花,有一大块区域被红色玫瑰占领。
    方桐最喜欢红玫瑰。
    景念桐从石板路折向玫瑰花田,蹲下身,新鲜清淡的花香将她包围。
    她像个挑剔的小偷,在花田里挑挑捡捡,选了一朵开得最漂亮的每股,小心翼翼避开花茎上的刺,将它摘下,又一颗一颗地将刺掰掉。
    她拿着玫瑰花走向木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把耳朵贴上去,偷听。
    “哎哟我的天呐!你瞧瞧你做这蛋糕,是给人吃的吗?”一个女人嫌弃道。
    男人好脾气地说:“只是奶油抹得不均匀,这样也好看的,把花裱上去,你看,是不是很有艺术感?”
    景念桐笑着站直,抬手,在门上轻轻扣了两下。
    屋里的讨论中断,女人的声音变得温柔了几分,透着惊喜:“是不是tommy来了?我去开门。”
    “等等。虽然是邻居,你也要有警惕性。”男人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隐隐还能听出几分不爽,“你好好坐着吧,我去。”
    景念桐站在门口,看着门在面前慢慢打开。
    只有一道二十厘米宽的缝,景远谦站在门后,脸上明显写着不欢迎。
    景念桐笑着挑眉:“不欢迎我吗?”
    景远谦的表情转成错愕,瞪着她几秒,突然把门又关上了。
    景念桐:“……”
    过了几秒,门里响起女人变高的语调:“桐桐?你把桐桐关在门外?景远谦你是不是有病?”
    这声音以非常快的速度向门口逼近,接着门霍然被拉开,方桐欣喜若狂地一把将景念桐搂住。
    “哎哟,妈妈的宝贝!”
    景念桐笑着把花递给她:“送你的。”
    方桐又激动又高兴地接过花,眼里转着泪,又回头怒骂,“景远谦你死了!不知道早点把花刺弄掉方便桐桐摘吗?”
    “我下次记得。”景远谦在后头也是一脸高兴,过来想抱景念桐,发现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抑制不住笑容地把母女俩拉进家里。
    “爸爸刚才是太惊讶了,脑筋一下没转过来,不是想把你关在门外的。”
    方桐的泼辣和以前别无二致:“反正你死了我跟你说!”
    趁她放开景念桐,景远谦终于找到机会,过来抱住景念桐,在她背上又轻又重地拍了拍。
    方桐把他扒拉开,拉着她去看料理桌上刚刚完成的蛋糕,“你爸爸给你做的生日蛋糕,从上个月就开始念叨你生日要到了,天天在我耳边叨叨,烦死了 。”
    “我这次做的玫瑰味的,你尝尝。”景远谦马上拿刀,毫不心疼地刚做好的蛋糕切开,切下一块给她。
    景念桐时刻坚持的女明星减肥法则,在这时也好像自然而然地退到后台。
    她用叉子切下一块,尝了尝。
    “好吃。”她说。
    景远谦笑得很满足:“都多少年没吃过爸爸做的东西了,是不是很想念?”
    景念桐也笑:“我只是客气一下。你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烂。”
    景远谦:“……”
    方桐马上趁机跟景念桐抱怨:“我就说你做饭难吃,你自己非要盲目自信。我好不容易请到一个会做中餐的阿姨,他把人家辞了,害我这几个月都没吃过一顿好饭。”
    景远谦说:“你不是偷偷叫外卖了。”
    “不叫外卖我就饿死了!”
    两人在一起的画风一直都是这样。
    方桐泼辣,发起火来能把房子点了。景远谦脾气好,永远是那个在她的气头上,温柔包容,把她的火灭掉的消防员。
    他们俩每天都在斗嘴,吵吵闹闹,但其实,从来没吵过架。
    景念桐坐在餐桌前吃蛋糕,边笑着听。
    虽然被妻子和女儿双双diss了一遍,景远谦还是热情不减,戴上围裙亲自下厨,张罗着要给景念桐做饭。
    方桐在客厅陪景念桐,一打开电视,上次播到一半的视频自动跳出来滢提醒,是景念桐正在国内播出的剧,《以爱之名》。
    “你每部剧我都追的,你这次演得很好,又有进步。这个萧显右面相看上去不错,比这个男三强,这个男三的面相,一看就是渣男。”方桐对她的作品如数家珍。
    景念桐冲她竖大拇指,也不知是真心夸奖,还是哄她:“算得很准。”
    门铃又响,方桐坐在沙发上不动,扭头冲厨房喊:“景远谦,开门啦。”
    景远谦马上从厨房出来,去开门。
    不大一会儿,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桐桐的快递。有人给你寄的生日礼物。”
    除了景詹,不会有第二个人。
    这一点,不光景念桐,二老自然也都知道。
    家里安静了一瞬。
    景念桐不是很感兴趣地问了句:“珠宝么?”
    年年都是这样,没新意。
    不像她,每次送的礼物都是精挑细选的。
    景远谦打开盒子看了看,语气特别稀松平常地说:“钻石。”
    “哦。”景念桐连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爸爸帮我收起来吧。”
    景远谦便拿着盒子进屋。
    景詹突然冒出的存在感,让欢愉温馨的气氛打破,露出藏在表面之下、无人提起的现实。
    方桐这才问景念桐:“宝贝,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景念桐窝在沙发,靠着她,是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展示过的娇态。
    “就是突然很想你们。”
    方桐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被拍到就拍到吧,让你爸爸坐牢去,谁让他自己虎。”
    景念桐被逗乐。
    很久没和女儿一起吃过饭,景远谦大显身手,做了很多景念桐爱吃的菜。
    景念桐和方桐一起看电视,闲闲散散地,什么也不做,和妈妈待在一起就是幸福。
    厨房的香味飘出来,还没分辨出什么,景念桐先感觉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
    她立刻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压下那阵恶心,她问道:“什么味道,好腻。”
    “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景远谦没听清最后一个字,在厨房里一副邀功的口吻,“我做了好几年了,真的好吃,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爸爸的手艺不差。”
    景念桐笑着正要说什么,注意到身旁,方桐奇怪的表情。
    以及,落在她腹部的视线。
    景念桐顿了顿,迟钝地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