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型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刚刚你演那一场的时候我看不少女孩子喜欢的很,都恨不得要冲上来了一样,接下来也没问题的。”
耿夜刚想说话,临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让两人瞬间安静下来。
顾长青看都没看耿夜一眼,径直从他身后走过去坐到一边,他的助理见状,连忙对耿夜摆了个抱歉的表情,耿夜一愣,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顾长青作为这部剧的男配角刚好今天下午进组。
在这行混的谁不是人精?发型师立刻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头,也不说话了,一门心思干起活来,整个化妆间都没声了,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更加尴尬。
耿夜打理好了之后站起身,刚刚走到门边,原本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了。
“耿夜。”
耿夜回过头看着他。
顾长卿随意地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满是讽刺,他懒洋洋地道:“想不到这辈子我们还有同场演戏的机会。”
耿夜沉默下来。
“也好,我也想看看这几年你的演技进步到什么地步了,还是已经在床上被磨光了。”话一出,化妆间里的三个人脸上都变了,顾长青的助理不断地扯他的袖子,发型师连忙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工具,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耿夜却始终安静地看着他。
顾长青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了,这几年他跟耿夜基本没碰过面,耿夜在那件事之后低调的近乎毫无存在感,在他以为这个人会这样沉寂一辈子然后被圈子无情地淘汰时,这个家伙却开始渐渐活跃起来。
这种活跃不是频繁地出入Party被人一再当做话题提起,而是他的角色渐渐有了生气,就像当年一样。
顾长青知道曾经的耿夜有多勤奋,如果说郭俊是当时整个班级里最有天分的一个,那耿夜一定是整个学校最勤奋的人,他会为了演出一个乞丐的角色,成日成日地蹲在天桥上面观察,为了演好一个酒吧的服务生真的跑去夜店打工,那一年期末考试,耿夜在班级排的那出话剧里演一个少年犯,传神的表扬让老师都啧啧称叹,只有同宿舍的几个才知道,那家伙去少管所做了多久的义工。
这种人不是为演戏而生,而是把演戏当做生命。那时候顾长青就想着,以后三个人要是能同组演戏该多好,没想到现在……他嘲讽地嗤笑一声,耿夜的沉寂并不让人意外,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终于想通了,还是又想红了?顾长青的手越握越紧,那这几年算什么?
“顾长青。”耿夜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站在门口,腰挺的笔直,虽然是少年的打扮,但这一刻化妆间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他话里的重量。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角色失望。”
说完,他转身关上了房门。
要做一个好演员,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角色,那不是纸上的东西,每一个出现在屏幕上的角色都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生命,他无权剥夺。
从前的耿夜走不出来,现在他却渐渐明白了,在无数次看着那些精彩的演出时,他有多么迫切地想要表现出一个角色真正的灵魂,压抑地越深就越想要爆发。
他想起了魏扬,那个人睡在天桥底下的时候也从没放弃过站在舞台上的梦想。
耿夜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片场,他也不想放弃。
“耿夜!”黎惠抱着剧本跑过来,“你帮我看看这里,待会儿我们怎么配合?”自从头一次耿夜在黎惠被骂时指点了两句,小姑娘就像是自动把他当成了师傅,时不时就来问他两句,先前吴穹还让他远着点这个女孩,说是傲的不得了拿下巴看人的,现在看来也还是个小姑娘。
耿夜侧着头咳嗽了两声,哑着声音道,“待会儿你注意站位,虽然镜头在你前面,但是侧面的镜头捕捉肯定不会少,拍到我或者其他人的时候,表情不要放松。”他指着剧本上的一句台词,“这句的时候,注意眼神。”
黎惠点了点头,她私底下也是狠狠做过一番功课的,只是临到上场还是忍不住问问耿夜。
“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黎惠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喉糖递给他,“这个给你。”黎惠眼睛里有几分期待,近乎殷切地看着他。
耿夜愣了愣,心里叹了口气,“谢谢,我刚刚才吃过。”
黎惠掩住眼里的失望,“哦,那我自己留着吃了,有时候演得久了,嗓子都不行了,你要是不够吃找我拿,我那里还有。”
喉糖可不能当糖吃的,耿夜微微笑了笑,却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好,谢谢。”
黎惠又看了他一眼,终于拿着剧本到另一边准备了。
耿夜抬起手揉了揉额头走到另一边,脸上都隐隐觉得有些热了,很想拿着冷水降降温,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他苦笑了一声,低头看起下面一场戏。
还好接下来的一场戏并不需要大动干戈,只是一场在学校花园里的戏。
林晨因为生病的原因到学校来办理休学,因为心情低落晃到了曾经常常去写生的教学楼后花园,却在那里看到小敏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起,谈笑之间异常的亲密,那个男人是学校新来的实习老师,年轻俊朗温文尔雅,正是小敏最憧憬的类型,林晨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挪动步子,最后终于黯然离开,原本背对着林晨的小敏却像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身,结果当然什么也没看见。年轻的实习老师从始至终都笑得温和有礼,却在小敏离开之后变得一脸冷漠,他紧紧捏着手腕上老旧的手表,仿佛预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