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从未提及自己身份,又故去甚早,这师侄年纪尚轻,到底从何得知?
“我不似霍泷。五十年前的那些往事,我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包括师伯缘何身亡。”顾霄淡淡解释道,“穆师伯若有什么不便,尽可向我提,顾霄自当尽力为之。”
原来自他死后,已过了五十年之久。
穆清嘉微笑点头,心里却升起怪异感。不过,若是惊蛰师妹向他讲述过那些陈年旧事,顾霄能猜到自己身份倒也说得通。
于是他道:{麻烦了。不知可否借“束缚符”一用?}
顾霄照做,穆清嘉双手握着那一叠符咒,浅青色的光华蕴藉于其中,倏尔消失不见。他将之归还给顾霄,写道:{布符,不患寡而患不均。}
“是。”顾霄应道。
他正欲离开时,穆清嘉又叫住了他,微笑着写道:{这些符,都是水灵气画就的罢。}
顾霄一顿,抬眼看他。
“师伯说笑了。师尊收徒要求极为严苛,非单水灵根不要,顾霄自然只有水灵气可用。”
他用往常的淡漠语气答道。
{是我眼拙了。}穆清嘉微笑着道歉。
随着顾霄远去,他的笑意愈发不到心底。
寻常目明之人自然难以发觉,偏巧他“眼拙”,又有霍唯所画的“灵眸”,便能分辨仙修的灵气属性。
他“看”得到,那仙修体内冰蓝包裹着耀金,分明是水金双灵根。以金为御剑的基石,金生水,水灵根又有变异为寒冰的资质,顾霄是天生的剑修。
只是,他为何要骗人?
穆清嘉无意识地搓着手指,思索着自己所处的境地。
现下这四人中,除了年少单纯的霍泷以外,每一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难以尽信;而自己的失忆,更把他推向不利的地位。
他必须尽快捡起足以自保的能力才行。
穆清嘉魂游天外,想着想着,脚下便要逛游出庭院。另有旁人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正是方才被无视了个彻底的霍唯。
“他们做他们的,你跟着去作甚?”他面色不虞道。
穆清嘉醒神,解释道:{去昨夜的案发现场,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走。”霍唯率先迈出门槛,显是要与他同去。
穆清嘉无奈,但思来想后也无甚坏处,便抬步向前。
两人并肩走过弯弯绕绕的游廊,来到昨夜刘大郎遇害的东厢房前。或许是刚刚死过人的原因,东厢房门庭清冷寥落,冷气森森,一两个侍卫在石阶下走过,行色匆匆。
霍唯打开房门,刺耳的“吱嘎”声刮破寂寥,房前梨花树上扑棱棱惊起三两飞鸟,抖落下一地惨白的梨花瓣来,如同一地白纸钱。
两人相继入室,穆清嘉细细观察着房内陈设,手指延着床案划过。当夜染血的被褥早已被下人焚毁,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楠木雕漆床。
那木床中央仍留有一大块浓郁的血迹,足见出血量之大。
他绕着房间走过一圈,见霍唯兴致不太高的样子,问道:{你感受到了什么?}
霍唯眉头紧拧,努力屏息不去闻房间里的味道,闷闷道:“浓重的妖气,狐狸的腥臊,还有一点……魔气。”
提及魔气时,他眼中划过一道厉光。那厉光中混杂着厌恶与仇恨,还有沾染无数魔修鲜血才炼就的杀气。
穆清嘉点头,又开始四处摸寻。
“在找什么?”霍唯问。
{能发出清脆响声的东西,许是铃铛一类。}穆清嘉写道。
那晚狐妖袭击他不成,发出微弱的清脆声响,许是她从窗口逃脱时掉了什么东西。他俯下|身,欲趴低在床底一探究竟。
“我来。”霍唯道。
他单手拉起沉重的木床,一手撑着,一手探入床底。刘大郎的雕漆木床乃形制最大的拔步床,足容得下七八人,其重量可想而知,在霍唯手中却轻若无物。
当他放下雕漆床时,手心里多了一只铜铃。
那铜铃长约半掌,铃身上半刻有细密繁复的咒文,边缘和凸起处泛着青绿色铜锈,隐去另一半咒文。
霍唯将铜铃翻倒过来,只见金光一闪,一颗小巧的狐狸脑袋正藏匿其中!
那铜铃内用作敲响的铜子被雕刻成狐狸的形状,椭圆形铜子栩栩如生,宛若真狐狸般。
他神情凝重,道:“魔气,就源自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OOC小剧场:
穆清嘉在霍唯背后写写画画。
霍唯(QWQ):不娶何撩!!
穆清嘉勾搭完顾霄想着如何自保。
????霍唯(QWQ):看我看我!!
霍唯撑床内心OS:看我的膂力!可以一边抬床一边俯卧撑一边和你酱酱酿酿,肩宽腰窄屁股翘,看我看我!
清嘉:……
第6章 师弟剑藏双蝴蝶
穆清嘉接过那铜铃,放入手中细细摩挲。符文锈得太严重,几乎面目全非,他只能勉强推测出是作聚敛之用。
他中指扫过铜铃中间的环棱,在其下发现一圈细小的刻字。那字迹难以分辨,其中一个隐隐是“魂”的篆字模样。
魂?魂魄?
他思忖片刻,接着霍唯刚刚那句话问道:{狐妖已入魔了么?}
“未曾。然而此等魔物常伴于身,入魔只是迟早。”霍唯闷声道,“我不该放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