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知多少闺中少女不自觉心生向往,想那顾家公子不知是何等的专情俊逸,倒是正配写进话本里传唱的一段佳话。
佳话中的才子佳人相依相偎,一言一语中,满满皆是缠绵悱恻的故事。
“我当年,也是常听他们的故事呢。”牛婉笑道,“连母亲亦与我说,如顾将军那样的痴情之人着实少见,真真是一等一的人品。”
这世间的女儿家,哪个心中不怀春?只是世上男儿皆是三房四妾左拥右抱,将这一颗真心托付给的那个人,却是从来也不稀罕真心这种东西的。他的身边自有软玉温香美人在怀,哪怕不是自己,也会是另一个人。
这本就是世上最不公平之事。女儿们看的清,因而愈发不抱任何希望。
可忽然就有这么一段故事,故事中的才子从不像西厢中的张生那般,一去就再也不复返;他奋勇杀敌征战沙场,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向这全天下宣布,这是他的爱人罢了。
这份痴,最是人间难得可贵之物。
“且看着吧,”张氏却有些懒怠的模样,只随口道,“你要知道,顾将军不仅疼惜妻子,更是个孝子呢......”
而在书房内,贾琅轻声笑了下,将白皙的手指间执着的那枚白棋向西方放去。只是轻轻巧巧一个落子,局势瞬间大转,周围的黑棋都被打下来了一圈。
“好棋。”贾琏赞了一句,却又意味深长道,“只是这棋局布的再妙,该显现出来的,也早显现出来了不是吗?”
“大哥这是说什么话呢,”贾琅漫不经心道,“我也从未想过要遮掩什么的,这又能瞒得过谁呢?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贾琏的眉头愈发蹙了起来,语气中亦有些恼怒:“你竟是认准了他不成?他自然也是要成家立业的,到时候你——”
“他不会。”贾琅截断了他的话,心平气和道,“他是不会娶任何一个女子的。”
贾琏被他那澄澈的目光盯的心烦,不悦道:“先随你们胡闹去,我竟也没法管了。只是好歹别太出格儿,否则若是太太知道了,哪里还能饶了你!”
对面的少年不由得轻笑一声,摇摇头不言语了。
贾琏皱着眉打量他,一袭白衣,只在袖子处绣了银色的云纹图样。眉目皆如水墨画出来的一般,气质干净出尘的很。这样热的天,他的头上也未沁出一滴汗珠,肌肤如白玉般莹润无暇,观之竟像是一尊雪娃娃,令人心生赞叹之意。
然而,一想到这样的弟弟被一匹大尾巴狼拐走了,他的心内就异常的不爽。
“说起来,”贾琅随口道,“西边这几年来皆是风平浪静,陛下似乎动了几分念头呢。”
“念头?”贾琏嗤笑,“该不会这样便想把顾江云顾将军撤回来吧?不是我说,圣上这吃相也着实难看了些。即使顾将军是太上皇的人,他也该徐徐图之才是,当时将林姑父撤下来时,还不是迫不及待用自己的人顶上去了?”
“一山难容二虎,一国又哪里能有两君?”贾琅慢悠悠又放下了一颗白棋,“这些个争权夺利之事,还是早早结束,才好真正保得百姓太平。”
可是又哪里便能结束得了,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有那么一个,又有谁愿意一辈子只能站在台阶下,仰望着皇座上端坐着接受朝拜的那个人呢?
贾琅总不管这些,每日除了处理公务外,只时不时去城外的庄子处,看看这番薯的情况如何;又或是与水溶携手同游,二人亲密更甚往日,全然容不下其他人的参与。
便连那群看热闹的神仙,亦有被他们的粉红光环灼伤眼睛的忧愁,每日只感叹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二人为何便不能收敛一些?】
......不好意思,我们从不懂收敛为何物。
【想过我们这些无仙侣的神仙的感受吗?】
......不好意思,我们暂且不想顾虑你们这些无关人士的感受。
【本座看着你们,真想自己编出一本话本来,让那些个凡人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秀恩爱于无形!】
彼时水溶正与贾琅一点点整理衣襟,又百般摩挲抚弄,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将那截莹润到有些耀眼道手腕遮住了。他揽了贾琅的肩,全心全意在这人耳畔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天上诸神仙只能叹着气,默默地自己举起手把眼睛遮上了。
两月后果然有消息传来,顾江云顾将军被调回京城,明面上虽又往上生了一级,可实际上却被收回了兵权,权势大不如前。接管边疆之地的,不是别人,正正是被当今圣上重用的杜明。
顾太太又来了贾府一遭儿,却是特特为了谢过张氏恩情。张氏见她如今整个人都有了神采,眸子中光彩熠熠,一下子似乎又是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了,不由得笑道:“看把你高兴的,竟这般想你夫君不成?”
顾太太登即啐了她一口,可面上却显现出几抹女儿家方有的娇羞来,身上也穿了些平日里从来不碰的鲜亮颜色。她的眉眼皆含着笑意,道:“也不好在你这儿多呆的,我正准备着在我家夫君回来前,将那将军府重新整修一遍方好。又有大批需要采购的东西,上上下下都等着我回去支对牌呢。”
因而匆匆离去了,只是这一次脚下生风,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竟也全然掩饰不住这样一腔欣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