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思眼眸发光，嘴角是克制不住的笑意，频频点头：“好啊好啊！”
    厨房很大，两人就这么在里面享受着独食。
    弦思连自己那份的汤都喝了大半，然后感叹：“学长，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偷偷去选修了厨艺烹饪课。”
    她还加上了肢体动作，朝他夸张地竖起大拇指，“真的太好吃了！”
    程慕被她的话夸得心满意足：“那之后再给你做。”
    说完，他又遗憾地叹了声：“今天没来得及买其他食材，不然我还新学了另外几道菜，肉末茄子、椒盐排骨、油焖大虾……”
    “停！”弦思忙打断他的话，眼尾无辜地耷拉下垂，“学长你别念菜名了，再说下去我就真的又要饿了。”
    程慕起身收拾碗筷，边点头，拖长音调的一声“好”语气宠溺又纵容：“那下次还得辛苦学妹来试吃了。”
    刚吃完微辣的酸菜鱼，弦思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乖乖巧巧连着应了两声“好呀”。
    院子里有提前备好的烧烤架，还有个看起来特别有海边度假风格的篝火架。
    待日落西沉，天边泛起温柔的橘色云朵时，他们准备的自助烧烤也开始了。
    烧烤架挺多的，在场八十几人被打乱顺序分成了小群体开始烧烤。
    人是秘书长分的，等弦思被孟染拉着过去时，才发现程慕是和自己在一组。
    烧烤一开始速度都很慢，其他几人等不及，要么跑去其他组蹭吃的了，要么就去房子里拿熟食。
    而弦思和程慕两个人刚刚才一起吃过东西，所以现在还不饿，于是和别的组风风火火比起来，这边烧烤得特别悠闲。
    弦思就端着杯柠檬水，时不时给烧烤架前的程慕搭把手递个调料。
    六月的江城，夜里星空璀璨，底下一群人席地而坐，烧烤啤酒吃得酣畅淋漓。
    中午炸鸡晚上烧烤，弦思觉得今天吃得有些腻，转头进屋去拿了个苹果。
    等她出来时，草坪中央围坐了圈人。
    程慕也在里面，在她看过去时，两人隔空对视，他眉目间透着些许无奈。
    那边一圈里有个人朝她喊：“思思来吗？”
    “真心话大冒险来玩吗？”
    弦思抬起左手握着的苹果，朝他们笑：“我削个苹果吃，你们先玩。”
    那边程慕似乎是想起身，结果被喝大了的一学弟拉住，“学长一起玩嘛！”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余投也开口叫住他。
    弦思拿矿泉水淋了下水果刀，然后准备开始削皮。
    那边游戏局也开始了，一阵阵欢声笑语，像是翻涌而来的浪涛。
    忽然，她身边紧挨着坐下了个人。
    弦思停下动作，去看，是甜甜。
    她笑了下，继续回神削苹果，“你怎么没玩？”
    甜甜托起下巴，眼眸微微眯起：“这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啊，其实或多或少都心里揣着什么事。要是一不小心选了大冒险，那可就太刺激了，我还是先看看吧。”
    会……很刺激吗？
    听完室友的分析，弦思愣了下，她又停下手上的动作，朝那群嬉笑玩闹的人群看了眼。
    也不知是什么巧合，她的目光隔着遥遥人群，又和程慕撞了个正着。
    弦思不怎么会用水果刀削皮，花了好一会儿也才削完半个，她扔了掉落的皮，然后低头重新看向手上的水果和刀，继续这个“大工程”。
    忽然传来一阵哄笑声。
    是程慕被轮到了，要选惩罚。
    甜甜激动地伸长脖子去看，而弦思反而没抬头，非常冷静地继续削苹果。
    似乎八卦对于她来说，还没苹果重要。
    程慕选了真心话，大概是太多人想听，院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偶尔混杂着风吹过锡纸的沙沙声。
    “问题是——”
    “在场有没有让你一眼动心的人？”
    “啊，就这个问题啊。”
    “这也太无聊了吧！”
    在坐的男生表示嫌弃。
    这问题，对于成年人的他们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劲爆问题了，毕竟上几轮才经历过那什么“最喜欢男/女朋友的哪个部位”“和男/女朋友到了什么地步”以及“上一次春/梦对象”这些问题。
    不过，在座的女生们却是两眼发光，盯着被提问的人看。
    她们特别好奇，清心寡欲了二十年的人到底会不会有动凡心的那一刻。
    还是一见钟情一眼动心的那种。
    余投起哄助攻：“这个在场就包括我们八十几个人昂，所有人！”
    桑副主席笑着踢了脚余投：“那倒也不用所有人吧，难道程慕会对你动心？”
    众人又是一阵笑。
    有学弟跟着起哄：“学长想了这么久，是不是真的有啊？”
    弦思虽然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但注意力全在那边。
    只听一声清沉又熟悉的声音，低低应了声：“有。”
    随着他的话落音，在场人都是“哇哦”声起哄。
    而另一侧的少女也稍稍分了神，右手还在移动小刀，左手拇指却还按在原位，没来得及挪开。
    等那抹嫣红在果肉上晕染开，弦思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才感觉到十指连心的疼痛。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
    甜甜原本还在探头看热闹，结果室友这声引得她低头回看，被染红的果肉触目惊心，像是宣纸被泼了红墨，惊得她除了“快快快”出不来剩下半句。
    弦思偏头看向跟着自己起来的室友，朝她安慰笑笑：“就割到了一点，我去贴个创口贴就好。”
    甜甜迟疑一秒，也点了头。
    手里已经削了大半皮的苹果被鲜血染到，已经不能吃了，弦思轻叹了声扔进垃圾桶，有些惋惜。
    伤口不深，她直接用水冲洗了下，然后准备打开找到的碘伏消毒。
    碘伏是新的，她单手操作了会儿，打不开，只好搭上手上的那只手，只不过才稍一用力，被割到的指腹泛起丝丝疼意，血珠渗出。
    弦思正要尝试，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轻松取过她手里的碘伏瓶。
    她稍愣，反应过来后迅速转身，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冽气息。
    “我来。”还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后来，就变成了程慕替她涂碘伏。
    弦思能忍这点小痛，不过还是轻轻嘶了一声。
    “很疼吗？”程慕低声问，“我轻一点。”
    弦思抿了下唇：“还好。”
    她悄悄抬眸，眼前的人正低头给自己消毒，光影交错在他低俯的眉眼间，看不清他的情绪。
    “学长你怎么没去玩了？”
    程慕就嗯了下，两人又恢复沉默。
    等给她包好创可贴，他拿过药盒放回柜子里。
    苹果没吃成，反而还伤了手，弦思对自己很无奈，无声地又叹了下气，然后耷拉着脑袋要出去。
    不过她还没走两步，程慕又进来了，手上还拿了个苹果和一把刀。
    “等我一下。”
    他向她笑了下，眉眼晕染了光晕，温柔乍现。
    弦思迷迷糊糊地点头，听话地站在他旁边。
    外面有人在院里点起篝火，欢笑声穿透墙窗。
    程慕把苹果削皮，又切成小块装进碗里，然后才把青瓷碗递给她。
    在他抬眸的刹那，弦思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看向切得大小一致的苹果块。
    院子里喧闹声时而传来，但她摒弃杂念，恍若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就这么站在窗前，程慕端着碗，弦思慢吞吞地吃着苹果。
    这苹果，好像比她之前在学校吃的都甜了好多。
    程慕见她吃得惬意，眉眼神色变得柔软：“这么喜欢吃啊，那我再切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弦思忙拉住要走的人，贴了创可贴的指尖触及他的肌肤，隔着布传来丝丝暖意。
    只不过瞬间，被创可贴紧致包裹住的拇指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是为什么会分神而导致受伤。
    她倏然收回手，低头敛下眼眸看着碗里的苹果，拿起旁边新的牙签，插了一块苹果，“学长你吃吗？”
    程慕察觉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顺着她的话应了声：“你吃吧。”
    弦思“哦”了声，忽然开始碎碎念。
    “这个苹果很甜也很脆，比学校里卖的都要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学长你刀工真好，刚刚削的苹果皮都没有断诶，而且这一小块好像切得都是差不多大小。”
    “学长，你是不是……”
    她闲扯了一大段话，等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深呼吸了下鼓起勇气抬眸。
    但满腔的勇气，在对视上他温和含笑的目光时，最重要的后半句又卡住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明亮的灯光将两人在对方眼里照得一清二楚。
    外面喧闹声即轻即重，而这里是一片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