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失败,但不能连仇人的样子都不知道。
顾思成再次睁开双眼,眯着眼,侧过头,紧盯着坐在椅子上韩博,盯了好一会儿才舔舔嘴唇,用普通话问:“韩博?”
“你不是见过我照片吗?”
“见过,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都成阶下囚了,态度还如此嚣张!
钱大海很想警告一下让他老实点,考虑到这混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换作别人问不一定会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朱千里和冯朝阳对视了一眼,站在墙角里没吱声。
“顾思成,你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
韩博抬头环顾着病房里的环境,冷冷地说:“化成灰说对了,就你干的那些事,不管杜茜帮你请多厉害的律师,不管你怎么狡辩也难逃一死,从现在开始该论天过,最多一年半你就会化成灰。但化成灰都能认识我,这不科学,你既不会变成神仙,也不会变成鬼魂,怎么认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顾思成用杀人般地眼神紧盯着韩博,咬牙切齿:“姓韩的,劳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行,我等着,等你变成鬼再来找我。
“等等!”
见韩博起身要走,顾思成脱口而出道:“韩博,要弄死你的是我,跟别人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你尽管冲我来,别冤枉余琳,别冤枉好人。”
“余琳是好人?”不怕你嚣张,就怕你死不开口,韩博再次坐回椅子上,似笑非笑地说:“她如果是好人,如果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会帮你打掩护,又怎么会在网上发帖给你传递消息?”
“我骗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她不知道她就不知道了,你说不知道我们就会相信?”韩博反问了两句,沉声道:“公安机关办案看的是证据,余琳的所作所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她估计也会对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凭几句话就想把她摘出来,你当我韩博是谁,当公安机关是干什么的?”
“姓韩的,你敢拿余琳来威胁我!”
“我是就事论事。”
“你敢!”
“我们办案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什么叫威胁,又有什么敢不敢的?”
作为市局副局长,韩博没必要亲自来这儿审他。
作为当事人,韩博要避嫌。
之所以亲自出马,之所以不再避嫌,是因为武警排爆分队汇报只缴获十一枚电雷管和大约5.32公斤炸药,而东萍市公安局查实钱小勇和宗浩共非法购入十二枚电雷管和6.1公斤铵油类炸药。
还有一枚电雷管和0.8公斤炸药不知所踪,而这些没追缴到的爆炸物,足以用来制作一颗威力不小的炸弹!
他是落网了,不可能再跑出去引爆。
但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阴谋没被公安机关掌握,谁也不知道这颗炸弹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爆。就算他没有阴谋,爆炸物只是被扔在什么地方,同样是一个重大安全隐患。
当年在南港市局工作时,韩博就遇到过一起类似的爆炸案,嫌犯把炸弹藏在空调外机里,空调外机被盗,转了几手最终安装在一个活动房上,结果因为一个民工在施工时不小心把水浇到空调外机,无意中将其引爆,造成三人死亡、十几人受伤。
“韩博,你是不是男人?”顾思成大致猜到韩博的来意,很愤怒、很担心、很紧张,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
“顾思成,我跟你们这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郝英良当年虽然同样是打击对象,但必须承认我对他、正如他对我一样真有那么点惺惺惜惺惺,如果他没有违法犯罪,如果我不知道他涉嫌违法犯罪,我和他真会成为好朋友,事实上我们后来相处得很融洽。”
韩博点上支烟,往他嘴里一塞,让他抽了两口,又把烟递给站在一边的钱大海。
顾思成躺在床上,双手全被铐在床上,不帮他拿着他不好开口说话,更没法弹烟灰。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韩博接着道:“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干之前肯定做好了最坏打算,也很清楚我韩博是什么人,我们公安机关是做什么的,现在说什么是不是男人,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你瞧不起我!”
顾思成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钱大海等人被搞得啼笑皆非。
韩博示意钱大海让他再抽两口烟,紧盯着他双眼确认道:“不是瞧不起,是非常瞧不起!你刚才问我是不是男人,其实我更想问问你是不是男人?余琳本来在矿区过得好好的,虽然不是很开心,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至少在经济上过得比大多数人好。杜茜好不容易走出阴影,重新开始,有事业有家庭,尽管家庭不是很完整,但脸上有了笑容,对未来充满憧憬;钱小勇、宗浩虽然因为钱中明和宗永江的事对我怀恨在心,但可以用一个不是很恰当的词来形容,他们是有贼心没贼胆。时间能淡忘一切,结果因为你,余琳进了看守所,要接受法律制裁;杜茜的伤口刚愈合,却被你重新撕开还在伤口上撒上一把盐,为你们提心吊胆,终于以泪洗面;钱小勇和宗浩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既听不懂更不会说泰语,又没有合法身份,被泰国警方逮着遣返回来是早晚的事。还有对你一往情深的陈安妮,因为陈安妮而帮助你的郭兴,二人全上了公安机关的通缉名单。只要立案侦查了,公安机关就会追查到底,从现在开始她俩会提心吊胆,随时有可能被公安机关从境外或香港抓回来受审。这些人的亲属,尤其余琳、钱小勇、宗浩的亲属会有多担心可想而知。一切全因你顾思成而起,你竟然好意思问我是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