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批评,可以找他们局领导要说法。但是当成绑架立案侦查,采取强制措施,把他们当犯罪嫌疑人对待肯定不行。
万一把事情闹大,把关系闹僵,把对方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惹火,以后思岗公安局要是碰什么案子,别指望东山公安系统会协助。
袁政委既想顾全大局,又非常清楚老卢已经表了态,绝不会善罢甘休,回头笑问道:“小韩,你最熟悉情况,你有什么想法?”
老卢态度明确,其实不光老卢,楼下那哥们这次真惹了众怒,不拿出点诚意,不大出血,乡领导不会同意派出所放他们走。
韩博想了想,抬头道:“各位领导,俗话说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合适,作为派出所长,我既要抓贼也要防贼,要‘打防管控,齐头并进’。具体到今晚发生的这件事,防很重要。来的三个人虽然做法不对,真跟卢书记说得一样跟土匪差不多,但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执行任务,相当于公司犯罪,单位犯罪,追究他们刑事责任比较难。”
“难道就这么放他们走?”老卢不高兴了,两眼瞪老大。
“当然不能。”
韩博笑了笑,神情笃定地说:“必须给他们尤其他们领导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死了再来我良庄抓老厂长的心。毕竟辖区这么大,要是他们不死心,又想搞什么小动作,我们防不胜防,除非让老厂长把家搬派出所。”
这就对了,良庄干部只占便宜不吃亏,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放人走。
老卢很满意,从袁政委手上接过烟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
“他们作案使用的交通工具,就是楼下那辆白色捷达,不是私人的,不是派出所的,是乡里的,平时归乡党委书记用。为来我们江省抓老厂长方便,特别借给派出所使用,司机也是乡里的职工。”
韩博顿了顿,话锋一转:“既然是作案工具,我们就有权罚没。何况这件事,他们的乡党委书记是主谋。太远,拿他没办法,我们就扣他车,让他没车坐,以后只用自行车或摩托车代步。”
南方人习惯买桑塔纳,北方人喜欢买捷达。
看桑塔纳习惯了,怎么看捷达怎么不顺眼,不过也值十几万。小伙子说得对,那家伙躲太远,拿他没办法,只能搞辆车。
老卢敲敲桌子,痛心疾首:“我们良庄不欠外债,经济在全县算比较好的,我都没配专车!一个贫困乡的党委书记居然配专车,太腐败了,难怪搞不好,难怪净想着搞这些歪门邪道。”
你是没配专车,可是你整天“借用”建筑站的奥迪,跟配专车有什么区别。
袁政委不再捂嘴,干脆把胳膊肘撑在会议桌上,双手捂着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生怕被老卢看见他实在控制不住想笑的神情。
石副局长同样忍不住想笑,急忙用双手托着头,两个大拇指不断揉太阳穴,装出一副被这件事搞得很头疼的样子。
老卢喜欢吹牛,他嘴巴永远是说别人的,他只有批评没有自我批评,良庄干部习以为常,没什么感觉。
韩博同样如此,若无其事问:“卢书记,这么说您同意了?”
“原则上没什么意见,只是就这么放他们走,显得……显得……显得我们太软弱,关他们24小时!让他们知道良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把车扣下来,他们回去没法交代,赶他们走也不一定会走。所以说24小时不存在问题,关键对兄弟公安部门民警采取强制措施不太合适。
韩博摇摇头,一脸为难地说:“卢书记,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关24小时容易,万一关出麻烦呢?”
“能有什么麻烦?”
“他们人没能抓回去,把车都搞丢了,怎么跟上级交代?要是怀恨在心,对自己又下得去狠心,搞个自伤自残,到时候我们有理都说不清,反过来要赔钱给他们。”
快过年了,马上要举行隆重的“建镇大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卢权衡了一番,斩钉截铁说:“行,不关就不关,让他们滚蛋,有多远滚多远。让他们滚蛋之前要严肃警告,如果再敢来我良庄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就不是罚没一辆车这么简单了,该抓就抓,改判就判!”
这本来是公安局的事,老卢一插手局里根本没法过问。
袁政委不再捂脸,立马坐直身体,煞有介事说:“小韩,按照卢书记的指示执行,警告一下,让他们走人。要是不服气,让他们领导过来。”
“是!”
达成共识,老卢宣布散会,领导们鱼贯下楼,各上各车,打道回府。老厂长受惊了,需要安抚,老卢把他请上奥迪,亲自送他一家回去。
秦师傅准备了夜宵,乔爱军哪吃得下,跟等待宣判似的一直守在大厅。
领导们没人正眼看他们,擦肩而过,只听见嘭嘭的汽车关门声,紧接着一辆接着一辆驶出派出所大院。
“韩所长,韩所长,领导们怎么说?”
“上楼吧,去我办公室谈。”
跟进所长办公室,听完处理结果,乔爱军懵了,傻坐四五分钟才缓过神,才苦着脸问:“韩所长,难道一点不能通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韩博摇摇头,紧盯着他双眼,一脸严肃地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县领导和我们局领导说了,想要车可以,让你们领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