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寇仲如今无根无基,与其费心费力去发展一个小小帮派,倒不如先四处走一走、多交些好朋友,譬如说这次杀掉任老贼,不就交到了竹花帮这个好朋友?如果有一日能朋友遍天下……哈,那么胸无大志的我就能到处蹭酒蹭饭,一世都不愁吃喝啦。”寇仲虽然有心想要讨好他心上人的叔叔,但以他的自尊,在听出了宋智话语中的讽刺之后,也很干脆地暴露了他既无赖又不屈的本性,说出了这番既自嘲又自傲的话来。
如此真性情的剖白,反倒令宋智对寇仲大大改观:诚然宋师道受伤的这件事令他对寇仲颇为不满,但宋智身为宋阀的军师,看人的眼光自然不差——他已经看出寇仲很有想法,更有勇气,敢于以毫无背景的草根身份去走出一条别出心裁的争霸之路:四方施恩、广结善缘,同时打出赫赫声名;若非寇仲缺钱缺人又没有家底亲信,说不定真能成为一方霸主!
不过宋阀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了,如果寇仲真有那个本事能将北方搅得一团乱,再加上他起步太晚,又不像李密那样家底雄厚,不至于让宋智在有心与其合作的同时还要担心他最终会成为宋阀争夺天下的敌人……对于如此人才,如果宋智还不懂得笼络的话,那他就不是在辅佐宋师道、反而是在拖后腿了!
所以宋智立时面色回暖,微笑道:“寇小兄弟果然不凡,爱交朋友是个好习惯,如今天下大乱,相信有很多帮会势力都会愿意交上寇小兄弟这样一个年轻有本事、又讲义气的好朋友的,我宋阀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本家远处岭南,但商会遍布天下,朋友更是不少,或许能对寇小兄弟有些帮助,我们何不趁此良机,来谈谈彼此合作的可能性呢?”
“智叔你太客气了,”寇仲欣然笑道:“我和二哥经此一番同生共死,交情更甚兄弟,宋阀有任何需要,智叔你尽管吩咐我就好了,哪里需要用上‘合作’这么严肃的说法呢?那既令我受宠若惊,也显得太过生分,小子愧不敢受哩。”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瞅宋师道的反应,见对方投来一个赞赏的表情,不禁心下大定,越说越顺,听得宋智笑容满面,连连点头。
气氛逐渐活络起来,宋智和寇仲聊得越发投契,之前“小小”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宋智如今反倒觉得他的宝贝侄儿果然是眼光独到,竟能早早掘出这么一块浑金璞玉并与之交好,用做生意的话来讲,绝对是赚大了:至于任少名?死都死了,还提他干嘛,眼光要放长远些——显而易见,宋智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本来宋智还在考虑要不要寇仲提供一些钱粮来招兵买马,毕竟天赋再高也不能当钱花嘛,孰料寇仲竟又抛出了杨公宝库这个大筹码,终于令宋智悚然而惊:“杨公宝库?!”他沉吟了片刻后,缓缓说道:“有一个大消息,寇小兄弟或许还未听闻,就在前几天你们准备去杀任少名的时候,高丽的罗刹女终于被宇文化及设计生擒,但她很快就自尽身亡,不但使得宇文阀逼问出杨公宝库所在的意图完全落空,更引发了宇文阀高手与高丽奕剑大师门下弟子的连番冲突,就连杨广都被惊动了,还斥责宇文阀毫无用处,连些个蛮夷刺客都对付不了。”说到这里,宋智看向面露些许惊讶之色的寇仲,若有所思地笑问:“寇小兄弟关于杨公宝库的消息,难道是从罗刹女那里得知的?”
显然宋智并不怎么相信寇仲的话,那傅君婥宁愿自杀也不愿泄露杨公宝库的所在,皆因高丽人深恨汉人,她只是想借这件事搅混水而已,却不希望汉人真能得到宝库中的财富而壮大实力,所以寇仲又如何能得到杨公宝库的消息呢?事实上,宋智早就因为傅君婥的事而在心底里狠狠地嘲笑宇文阀无数次了,宇文化及满世界的追杀傅君婥,根本就是费时费力被人耍着玩而已……是故从另一方面来说,宋智对杨公宝库的消息从来都是听个热闹而已,毕竟宋阀又不差钱,没必要去蹚那趟浑水。
寇仲暗瞥了宋师道一眼,见其微不可察地摇头,便眼睛一转,笑道:“虽然我曾经见过罗刹女,不过与她半分交情也无,她更是一口一个汉狗地喊我,又怎可能告诉我宝库在哪里呢?事实上,是鲁妙子大师在传授我和小陵建筑术及机关术的时候无意间说漏了一点点,于是我们就自行推断了一番,走大运地把宝库的所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哩。”
宋智眉头一皱,看向他的好侄儿,宋师道微微无奈笑道:“智叔不要看我,小仲和小陵才是鲁大师的传人,我能将大师请回岭南亦是托了他们的福。”他当然要配合寇仲把话圆回来,至于以后,等他们真的打开了杨公宝库,想必宋智也不会再多计较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了。
“连鲁大师那么古怪的性子……都能看中寇徐两位小兄弟,我宋智今日真是不得不说一声佩服了。”宋智终于算是相信杨公宝库的事了,毕竟鲁妙子做事根本就不能以常理推测——思及自鲁妙子到达岭南之后,宋家山城里鸡飞狗跳的状况,宋智就打消了种种疑虑:反正寇仲若是真能打开杨公宝库,只会更加合适做宋阀的合作者,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寇仲得不到杨公宝库,宋阀也没什么损失,所以宋智就继续与寇仲高谈阔论了起来,越发觉得寇仲大有前途。
宋智与寇仲聊得热火朝天,宋师道干脆转而和宋玉致低声交流了起来:“傅君婥身亡的事我竟是不知道,阿妹你消息传递得不够及时啊。”宋玉致也算是宋师道颇为重要的一路消息来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