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撇嘴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以前都是去扒后门哩,不是在门缝里偷觑到一丝春光,就是被看门的壮汉走狗胖揍一通扔出来,根本就没有这种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哪知道青楼原来是这样无趣的呢。”
“陵少你也说青楼无趣了哈,这回你可不能说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吧。”寇仲还是对徐子陵之前的那句“有伤他男儿自尊”的话耿耿于怀。
“好嘛寇大爷,我承认我也有问题,行了吗?”徐子陵对于寇仲的自欺欺人真是倍感无奈,有时候他只是偶然提到宋二哥怎么怎么的,寇仲就会立即炸毛……纵使他们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武功、阅历以及心机都大大提升了,可寇仲依旧是放不下最初的那一段感情,真令徐子陵徒呼奈何。
“哼,这还差不多。好吧,既然我们都打扮得如此风流倜傥了,怎么都该找个符合我们身份的地方大吃一顿,不知陵少你意下如何呢?”
“寇大爷要请小弟吃大餐,小弟又怎么可能不给你几分薄面呢?”两个小子从首次逛青楼的糟糕经历中缓过劲来,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表情,勾肩搭背地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这条巷子就好像无有尽头一般幽深,寇仲和徐子陵步行其中,四周静谧,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一样。
静静地走了一会儿,寇仲忽然轻叹了一声,说:“我忽然想起几年前曾经有那么一次,我们扒货的时候被失主察觉,他拎着棍子来追,我们就是跑进了这样的一条黑漆漆的深巷里,才终于逃过一劫……”
徐子陵轻轻地“嗯”了一声,说:“你为何忽生感触呢?”
寇仲搭着他肩头,感慨道:“事实上老天爷待我们算是不薄了,我们从两个小混混走到如今,非但窥到了上乘武功的门径,囊中也有了余钱,日子过得既刺激又精彩,可为什么我却反倒不如从前快乐了呢?”
徐子陵沉吟道:“还是因为感情的事?”
寇仲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仔细想来,应该不是,其实宋二哥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相反他一直待我们亲如兄弟,只是我自己妄生歪念、徒惹烦恼罢了……”这是他自离开飞马牧场以来首次提到宋师道,纵使寇仲仍旧放不下这场单恋,但总算是敢于正视他自己的心了,之前寇仲的那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要忍不住炸毛的不正常状态也终于有了“被矫正”的苗头。
“而真正令我感到不快乐的,是我忽然察觉到,我们俩自懂事开始,总是在看别人的脸色做人,连命运都无法自己把握,简直了无生趣。如今我想做一番大事业,固然有感情的缘由,更多的却是为了实现人生的意义,总之我不想再碌碌无为、被人看扁,等我们闯出一番事业后,就再没有人敢当我们不是东西了!”
徐子陵听得豪情大发,忽然高声唱起了歌来,寇仲欣然同唱,高昂豪迈的歌声在昏黑无人的深巷中激荡回响。
两人拐了许多个弯,路上渐渐有了些亮光,在路过一口水井时,寇仲和徐子陵偶然瞥见井中倒映的明月,忽然心生所感――双龙静立片刻,终于领悟到了“井中月”的心法:在对敌之时,如能像平常练功那样保持“守一于中”的境界,便能如井中的清水一般,自成一方无胜无败、无求无欲的世界。
就在这领悟“井中月”心法的一瞬间,寇仲和徐子陵已臻至一流高手的武学境界。此时距离他们初学武功,才不过大半年光景……这样的速度,倘若宣扬出去,足以令所有的练武天才羞愧自尽!
先是确定了目标,后又领悟了心法,直教寇仲和徐子陵心怀大畅,他们继续往前走,直至来到一座巨宅门外,才终于见到了除开他们俩之外的其他人――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难怪之前的巷子里全没人影,原来所有人都到了这里来,定是寿宴婚宴一类的红事,不如我们也去凑个兴吧?”寇仲此时心情正好,徐子陵自然也不会扫他的兴,但两人没有请帖,只能从后墙翻越过去,再不动声色地混进前宅的宾客之中。
直到这时双龙才从宾客们的口中得知,这里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名传天下、以箫技震惊当代的奇女子石青璇将会来这里表演――就连寇仲和徐子陵在扬州当小混混的时候,也听过石青璇的名头,是以两人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寇仲打量着那些刻意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客,油嘴滑舌地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似乎他真的已把情伤抛却、又变回从前的那个口花花的仲少爷了。
两人挤入主堂,这里的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着石青璇的箫艺,而寇仲和徐子陵则是在大口享用着摆在长桌上、任人享用的佳肴美点,深感这一趟来得划算。
塞了满口的食物,徐子陵不经意间抬头,忽地惊呼出声,寇仲狠狠地吞咽了一大口,这才抬起头来,不解道:“怎么了?”
徐子陵不说话,仅伸手一指,寇仲移目看去,脸色骤变――那个站在贵客席边上,正与身旁人谈笑风生的华服公子,不是宋师道还能是谁?刚刚才压下了一点儿的苦涩感骤然间又翻腾了起来,而更让寇仲心碎的是,宋师道的身边还有一个娇俏动人的美貌女子,两人的神态动作极为亲密!
“仲少啊,刚才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怎么事到临头又变成这副衰样哩?!”徐子陵摸摸饱胀的肚子,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