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浪微微愣了愣,肃然说道:“自然没有,此等珍宝当然要交给师父定夺。”
凌傲天轻笑了起来,拍了拍断浪的脑袋,温和地说道:“不容易啊,你这个偷点心的小馋猫也能管住自己,真是长大了,师父欣慰得很。”
断浪顿了顿,眼里也浮现出一丝暖意,贼兮兮地笑着说道:“师父你现在就顾着云师兄,都不疼我了,十几年前的小点心还和我计较。”
“哼,”凌傲天点了点断浪的额头,弯着嘴角说道:“你现在就尽管拿云儿打趣吧,回去之后要和他好好比试一场,也让我们瞧瞧能解决帝释天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断浪闻言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才不干!师父你也太偏心了,每次云师兄揍我的时候你都故作没看见,我才随口说他几句你就要计较大半年!”
“哧,”凌傲天轻笑一声,把那个装龙元的盒子又塞回断浪手里,在断浪微愕的眼神中淡笑着说道:“你收着吧,反正你们都要吃的,我准备了一些有助于吸收龙元的丹药,回去后每个人都有份,可别说你师父我偏心。”
断浪笑嘻嘻地把盒子收好,又跑去揽着步惊云的肩膀挤眉弄眼,毫无疑问地收获寒冰眼无数。
一直跟在后面的聂风看着断浪欲言又止,可是断浪偏偏装作没看到。
凌傲天淡淡一笑,不再去理徒弟们的各种神色和小动作,而是在天下会弟子的带领下走进一个小院子,见到了微微憔悴却欣喜无比的颜盈。
当日屠龙之后重伤的破军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天下会暗卫的手中,在无名和剑晨将孩子送回天下会之时,凌傲天还把破军的尸首交给他们处置了。
然而颜盈无论怎么说也是聂风的亲生母亲,凌傲天是不能不管的。
聂风的神色很复杂,看着颜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然而颜盈却只带着淡淡的忧伤看了聂风一眼,便一直不着痕迹地往凌傲天身上靠,导致院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数个档次。
最终凌傲天让天下会弟子送颜盈到天荫城里好好安置,对着不断抛过来的盈盈秋波视若无睹。聂风对师父表达了谢意,却也觉得有些尴尬,一句话也没有和自己的母亲说。
断浪看聂风的心情有些低落,便也不和他多计较以往的事了,自然而然地前去安慰聂风了。
而后凌傲天等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个颇为隐蔽的小居,见到了久违的老熟人。
“神算子阁下,真是好久不见。”凌傲天缓缓地说道,神色平淡无波。
这时的泥菩萨已经没有再穿着从头裹到脚的黑袍了,一袭青衫也盖不住嶙峋的骨架,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着反复溃烂的痕迹,整个人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四肢都已无法动弹了。
泥菩萨眼神直直地看了凌傲天良久,才仿佛是认出他来,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帮主……久违……可否……单独谈谈?”
凌傲天回首看着众人微微颔首,众人鱼贯而出。步惊云微微皱着眉看了泥菩萨一眼,又看向自家师父,并不挪动脚步。
凌傲天淡淡一笑,握了握步惊云的手,坦然地说道:“不必担心,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步惊云点了点头,便也转身出去了。
屋内静默了良久,泥菩萨才十分缓慢地开口说道:“帮主……逆天改命……何以……得此福缘?”
凌傲天沉吟片刻,淡然地说道:“人定胜天,也不过如此而已。”
泥菩萨十分艰难地摇了摇头,嘶哑着说道:“不……帮主……命外之人……究竟……何故?”
凌傲天撇了撇嘴,淡淡地说道:“你究竟想问些什么呢?”
泥菩萨定定地沉默了半晌,浑浊的眼中划过难以磨灭的痛苦和悔恨之色,沉沉地说道:“我此生……自矜能知天命……却最终……堕入泥淖……身受天谴……不得善终……”
泥菩萨停了下来,痛苦地闭上了眼,良久才再度睁开,怔怔地看着凌傲天,幽幽地说道:“我一直不甘……为何我只……稍稍透露天意……便要受此苦楚……你逆天改命……却终成天下之主……得偿所愿……究竟……为何……如此不公?”
凌傲天深深地看了泥菩萨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我能有今日,自然有其缘由所在——你怎么不信,我是天命所归?”
“哈……”泥菩萨惨笑一声,哀声说道:“天命都已……被你所逆……还如何归?”
“说的也是,”凌傲天淡淡一笑,悠悠地说道:“我之所有皆为我谋划所得,纵天命也无法阻我之志。”
泥菩萨忽而笑了起来,却声如呜咽一般,仿若夜枭嘶鸣,又如厉鬼尖啸。如此这般过了半晌,泥菩萨才喘息着停下笑声,有气无力地惨然说道:“原来如此……天命……请我入彀……玩弄我于鼓掌……此生错矣!”
凌傲天漠然地看着泥菩萨,眼光深幽而静默不语。
泥菩萨微歇片刻,又若有所指地说道:“你……和步惊云……”
凌傲天坦然视之,淡淡地说道:“我与他互为爱侣,此生相伴,你待如何?”
“你……”泥菩萨怔愣片刻,豁然开朗地说道:“是极是极……欲为则为之……世俗无可束缚……你确实不凡……”
凌傲天的神色缓和了几分,淡笑着说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