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烈连连点头,说:“帮主说得是,只要为死者讨回公道,活着的人也很该好好生活下去——”说着,又忽而面露悲戚、悔恨之色,哀叹着说:“帮主见识非凡——唉,当时与义士们相商,一时太过激动,竟然也没考虑到独孤一方岂是那样容易杀的,就热血上涌——如今还害了我的两个儿子……”
说到这里,霍烈猛地在凌傲天身前跪下,祈求着说:“为兄长报仇,霍烈万死不辞,可……可我的两个儿子,继潜和继念……老夫已一把年纪,一死有何足惧?只是……我两个儿子若也……那……那霍家便真的后继无人了……”霍烈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些话,心中已是纷乱如麻,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了。
凌傲天沉吟了一下,说:“之前独孤一方说八名刺客他门下弟子击毙五人,擒得二人,想必这生擒的两人就是霍继潜和霍继念了?”
霍烈急忙说道;“正是!那五位义士甫一露面就已被杀,我与二子见状只能暂退,无奈追兵甚多,他们终究还是被捉住了……”
霍烈此时心下焦虑非常,想要去救自己的儿子,却也明白以自己的本事是绝对没可能做到的——想要请求凌傲天帮忙,心下又存着犹豫——毕竟这实在是不情之请,霍烈连说出口都觉得难为情——
想想也是,人家帮主必然是当时恰巧路过救了惊觉,又收为弟子,已经是无上的恩情了。如今肯看在惊觉是自己弟子的份上帮忙救下霍烈已是难得,又怎么还能再求他帮忙去救霍烈的儿子们?别说霍烈了,就是换作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能把这请求说出口。
凌傲天和步惊云自然能明白霍烈没说出口的话,一时间都沉默了。
凌傲天心下暗暗苦笑:“这都什么什么,怎么大家都把我当成大善人了——难道连我自己也糊涂了,没好处的善事有什么可做的?这个霍烈也是,顺手一救罢了,还能让云儿心里感激,谁知道还带着一打麻烦——那些无双城的弟子门徒干什么吃的,怎么也不顺手把那俩小子也杀了?还活捉,真是,多此一举。”
步惊云看凌傲天没再说话,淡淡地看了霍烈一眼,缓缓开口说:“我去。”
凌傲天顿时觉得心里憋了一口闷气,真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嘴角抽搐了一下,尽量不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干巴巴地,说:“行了,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就是没受伤,无双城的牢房是那么好探的?”缓缓地长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等会儿就安排人把霍烈送出城去,暗中到天荫城去吧——”止住霍烈的欲言又止,继续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你的两个儿子我会亲自去救出来,你就不必担心了。只要在路上按照本座的安排行事,时机到了自然能与你的儿子们汇合。”
霍烈连连道谢,凌傲天只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又嘱咐步惊云好好养伤,就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里。
凌傲天走进漆黑的房间,回手关上房门,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凌傲天有些自嘲地想:“怎么越来越心软了?真是……不知所谓!”又叹了一口气,暗自说道:“霍家……就当是我欠了你们的。”
下一刻凌傲天略显恍惚的眼神又霎时明亮锐利起来,暗暗思量:“欠?真是可笑……我怎么会有这种多余的想法……去救那两个废材,也不是没半点好处的——”
凌傲天暗暗思量,下定了决心,“说是我亲自去救,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本想让人弄两具尸体把人换出来就好了,现在想想……这倒是可以利用的一步棋……”
一眨眼,房内人踪俱灭。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这耀眼灿烂的阳光似乎把昨日种种的不愉快都洗刷得干干净净了。
凌傲天正和独孤一方对坐喝茶。
“昨夜的事城主想必已经查清楚了吧?究竟是哪路人马?让本座都有些好奇。”凌傲天漫不经心地说。
独孤一方略略苦笑着说:“还怎么查,昨夜八个人中原本捉住了两个,谁想到后半夜竟被人劫走了——哎!弄得老夫是一宿没睡,真是心力交瘁啊!”
“哟?”凌傲天眼睛一亮,似是来了兴致一般,“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无双城的牢房也敢劫?”
独孤一方暗中细细观察凌傲天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却一点儿不自然也没有,凌傲天表现得毫无破绽——独孤一方心下暗惊:若是刺客和天下会没关系,那么自己究竟还得罪了什么厉害角色?能轻易突破重重防线把人劫走?若是与天下会有关,那这人的演技也太好了,居然一丝破绽也找不出!
昨天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儿子被重伤,半夜有刺客,刺客被劫走……独孤一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静下心细细想来,独孤一方觉得刺客的事应该与天下会没什么关系——他邀请凌傲天来作客,只是为了见一见这个新崛起的枭雄并一探虚实,并不想撕破脸皮;他相信凌傲天之所以答应过来,也存了来无双城探一探的思想,可以说两人是一拍即合。凌傲天若真想刺杀他,没理由在自己正好来作客的时候安排刺客——如今凌傲天就在无双城的地盘上,无论刺杀是成功还是失败,一不小心都会把自己陷进去——根据凌傲天一直以来的谨慎作风,独孤一方觉得凌傲天没理由做这么愚蠢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