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欧阳明日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信任你,你尚且还不信任我,多说无益。”
弄月公子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欧阳明日这分明就是来耍他的吧?!
欧阳明日又摇了摇头,笑道:“凌风且稍安勿躁,有几件事即将发生,你只要看看是否一切如我所言,就知我所言非虚了。到了那时,你当真愿意相信我了,我们再作详谈也不迟。”
弄月公子立刻就明白了欧阳明日的打算,心中暗赞——今日里欧阳明日的这一番言行,既摆出了信任,带来了合作的诚意,却也有分寸、不逾越,算是给他们彼此都留下了余地,果然手段不俗、盛名不虚。
思及此处,弄月对欧阳明日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欣赏之意。但又想起自见面以来,他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被欧阳明日给牵着鼻子走,这让向来自视颇高的弄月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是以他便半眯了眼,故作凶狠地说:“不许叫我的名字!既然你说你什么都知道,也该明白我的身份不容泄露,所以……”
“所以我要留在摘星弄月宫中,不可擅离,对不对?”欧阳明日淡笑着颔首道:“我甫一进城就来找你,原本也还没有住处,能得知己相邀留宿,当真是求之不得呢。再者说来,你也知我不良于行,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什么相邀留宿,说得这么暧昧……弄月闻言不禁气结,轻“哼”了一声,但听得欧阳明日用自嘲的语气说“不良于行”,心中难免有所触动,脱口而出:“那你就安心住着罢……”语气也不自觉地软和了许多,但此言一出,弄月立时便反应过来,又冷着脸威胁道:“不过待我查实,若然事实与你所说的不符……”
“那这摘星弄月宫我就是进得来出不去了,是么?”欧阳明日轻笑道:“这里花好景好人也好,我还真舍不得走呢,弄月公子大可不必多虑。”说着他转动车轴,悠悠然地往亭外而去,道:“一番跋涉,路途劳累,我就先去休息了。”
弄月听欧阳明日接着他的话,还学了他的语气,仿佛真跟他很熟悉的样子,心里既迷茫生疑,又好奇得很,偏偏欧阳明日不但胆子大得很、竟敢调戏于他,还偏要吊着他的胃口卖关子,一时间真令弄月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追了几步,与欧阳明日的车架并行,略有迟疑地说:“摘星弄月宫里道路繁杂,还是由我这个做主人的来送欧阳公子一程罢。”也好顺便套套话。
孰料欧阳明日竟说:“若论对摘星弄月宫的熟悉程度,我绝对不下于你,就无需劳烦公子了。”这般说着,他手中的天机金线倏忽而出,缠绕住沿路的树木廊柱,而后欧阳明日手中使力,便牵扯着车架腾空而起,很快便隐没进了一片客舍之内。
满肚子的试探就这么给堵了回去,弄月公子既有些愤愤然,又有些好奇探究,再加上不服输的争胜之心和惺惺相惜的欣赏之意……总而言之,只这第一天相识,弄月公子对欧阳明日的感觉就复杂极了。
怔立片刻,弄月公子终于是转身离去:他决定回房配药去,哼,他堂堂的弄月公子何曾被人如此戏耍过?明明就连半天月也经常被他耍……总之他非要出这一口气,让欧阳明日吃瘪不可!
空荡荡的摘星弄月宫里总算是热闹了起来,弄月公子开始锲而不舍地和欧阳明日斗智斗“药”,你解毒来我下毒,这斗着斗着……弄月公子也就渐渐相信了,他和欧阳明日看来还真是“上辈子的”好朋友,彼此的学识见解都十分合拍不说,欧阳明日还知道他的许多小习惯,两人相处起来真是既默契又舒服——只是死而复生这种事实在是太过玄奇,由不得弄月公子不谨慎对待。
除了他们两人在斗药,弄月公子的贴身侍女星儿和欧阳明日的忠仆易山也斗得厉害——若问他们俩在斗什么?当然是斗嘴。
之前易山莫名其妙地就给弄月公子拿药放倒了,心里一直憋了气,总在反复劝告他家少主要多加小心,这弄月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易山这人根本就是一根筋,他说弄月的坏话也不避人,还整日睁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睛恶狠狠地去瞪弄月,弄月正忙着和欧阳明日惺惺相惜呢,当然没空和易山计较,可星儿就不同了——在星儿的眼里心里,她家少爷是天底下最厉害、最好的人了,地位就等同于易山心里的欧阳明日,于是乎这两人自然而然地就斗上了。
不过易山不善言辞,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星儿却是牙尖嘴利,变着花样损人都不带重字的——易山经常给星儿堵得说不出话来,星儿也常常被易山弄得又气又乐。
欧阳明日和弄月公子在旁围观,怎么都觉得易山和星儿有种欢喜冤家的感觉,笑而对视,两人都起了撮合的心思。总的来说,这摘星弄月宫里的生活是很美好的,美好得简直就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不过正所谓好景不长,欧阳明日和弄月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的债,在一切了结之前,平静的生活对他们两个人而言,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弄月公子的养母无忧宫主回来了,还带来了半天月的指示:从女神龙上官燕手里夺得玉玺。
“果然如你所言,上官燕带着玉玺回来复仇了。”弄月公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心却已经乱了,“你接着上次说的,说说看我之后会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