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克也是累得狠了,頭一歪就睡過去了。楊康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去,正巧外面的事兒也鬧得差不多了,歐陽鋒本是想著把洪七公、郭靖和黃蓉的命都留下,孰料周伯通竟騎著鯊魚前來助陣,偏偏歐陽鋒之前與周伯通打的賭又輸了,無奈之下,只能放郭靖、黃蓉和洪七公幾人坐了舢板離開。
歐陽鋒在黃蓉那兒吃了癟,臉色十分不好,這時見了楊康,急問︰“我佷兒怎樣了?”楊康恭敬拱手,道︰“歐陽伯父請放心,歐陽世兄的傷勢已做處理,此時他剛剛睡下。”歐陽鋒這才略略緩和了面色。
那邊廂幾人坐在舢板上,郭靖看見楊康又回到了完顏洪烈身邊,一副小王爺的做派,一張臉憋得通紅,好像想要罵他一番,但偏偏郭靖口拙,一時間不知怎樣開口。
黃蓉見狀心下了然,立時代勞,向著大船上喊道︰“小王爺,你來得正好,你的結拜大哥想要問你,知道不知道‘認賊作父’四個字怎麼寫?”
完顏洪烈听到這話,頓時連就黑了。不過幸好他身邊的人都是他的親信,早知其中內情,也被完顏洪烈嚴令不得泄漏,黃蓉的話即便讓他們听去了倒也無礙。至于那些個招攬來的武林人士,個個滑頭得很,當然知道其中厲害,都撇過臉去當沒听到。唯有歐陽鋒不明就里,駐足觀望。
若是換做前世的楊康,听了黃蓉這番話,心里肯定是又惱怒憤慨又無奈自卑,但如今的楊康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當下淡然一笑,說道︰“敢問郭靖郭少俠,可是大宋治下的漢人?”
黃蓉一臉莫名其妙︰“自然是了,小王爺莫不是氣糊涂了,竟問這樣的問題?”
楊康依舊淡笑,說︰“是漢人,怎地做了蒙古大汗的金刀駙馬?”
黃蓉大驚失色,怒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楊康搖頭說道︰“你不信我,大可以自己問問郭靖,是不是與蒙古大汗的女兒訂了親?”說罷也不理黃蓉,轉而看向郭靖,道︰“大金與大宋確實有世仇,可難道蒙古與大宋就是友邦?君不見遼何以為金所滅?大宋何以失了半壁江山?我知你是大智若愚,我的這些話,你還是好好想想罷。”
郭靖還未來得及說話,那舢板便漸漸劃得遠了,楊康尚可遠眺到黃蓉跳腳的身影,似是在和郭靖對質……楊康心下不禁暗笑不已,雖說他並無意去害這兩人,但畢竟彼此之間也有新仇舊恨、恩怨糾纏,那些會給他們添堵的事兒,楊康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當夜,完顏洪烈便設宴為歐陽鋒叔佷倆接風。歐陽克畢竟傷得不輕,便也不出席,只由楊康陪著,在房內略吃了一些就又睡去了。宴席之上,一眾被招攬來的武林高手得了楊康事先的警告,知道歐陽鋒不是好惹的,自然不會再去獻丑了,是以一場觥籌交錯,倒是賓主盡歡。
眾人一派和樂,正待散席,忽而歐陽鋒臉色一變,完顏洪烈以為是哪里令他不滿了,剛要出聲問詢,歐陽鋒卻忽然道︰“听,有簫聲!”眾人側耳傾听,過了良久,才在呼嘯的風浪聲外辨別出一點兒若有若無的洞簫之聲。
歐陽鋒走到船頭,縱聲長嘯,聲音遠遠傳了出去。眾人也都跟到船頭。只見海面遠處扯起三道青帆,一艘快船破浪而來。眾人不禁暗暗詫異,隱隱猜測那船上之人的武功怕也十分了得。
楊康心下明了,連忙命水手轉舵,向那快船迎去。兩船漸漸駛近。來船船首站著一人,身穿青布長袍,手中執一洞簫,高聲叫道︰“鋒兄,可見到小女麼?”歐陽鋒道︰“令愛好大的架子,我敢招惹麼?”兩船相距尚有數丈,也不見那人縱身奔躍,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人已上了大船甲板。
完顏洪烈見來人本領了得,不禁又起了招攬之心,剛想迎上去,楊康卻暗暗扯住了他的衣服,幾不可見地微微搖頭。他們父子倆自有默契,完顏洪烈當下便明白了此人不好輕易招惹,便也不去自討沒趣了。
果不其然,黃藥師瞥見完顏洪烈和楊康身穿金國服飾,便翻了個白眼,半點兒也不想理睬,只與歐陽鋒略述了幾句,就再度駕船尋黃蓉去了。
夜既已深,眾人四下散去,休息去了。今日連連見到歐陽鋒、洪七公和黃藥師三個武學大宗師,又目睹了周伯通騎鯊遨游的奇能,王府眾人都是膽寒心跳的……他們本來頗有傲氣,都以為自己功夫還算了得,此時方知人外有人,往後都老實許多,這也是楊康沒預料到的好處。
走回船艙,完顏洪烈忽而想起歐陽克還睡著楊康房里呢,便說︰“康兒,讓下人收拾一間空房出來,你且委屈幾夜,便也到達臨安了。”臨時收拾出來的客房自然比不得小王爺原本的房間,楊康瞥見歐陽鋒正在不遠處,以他內力必能听清父子倆的談話,便暗向完顏洪烈使了一個眼色,道︰“這有什麼委屈的,不過倒也不必麻煩,我自睡在房中軟榻上便是了,還可就近照顧歐陽世兄……父王不知,我與歐陽世兄相交莫逆,此時他受了傷,我也當盡一份心力。”
完顏洪烈當下了然,一定是歐陽鋒正在听他們說話,雖說仍舊略感奇怪,也不知楊康和歐陽克何時成了好朋友,但心想他們倆都是一派的風流氣度,脾氣相投也不奇怪。再者說,完顏洪烈還想倚重歐陽鋒的絕世武功,當下十分上道地說︰“也好,你們倆是好朋友,住在一起也妥當。康兒你好好照顧歐陽公子,若他需要什麼藥物,只要是咱們有的,你盡管取用;即便咱們沒有,等上岸之後也定加派人手給他尋來。”楊康自然連連點頭,父子倆就此作別,各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