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阿哥都被推举到了,有人支持大阿哥,有人支持三阿哥,自然也有人支持谦虚贤明的胤禩;与此同时,一向隐于人后小心谨慎的四阿哥也有人推举,便连年纪尚轻的十四照样有人支持——更有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各得了几票……此次朝会自然得不出任何结论,而这个结果,决计不是康熙想要看到的。
胤禩十分清楚,康熙此时心里还是放不下胤礽的,但他虽对胤礽有那么几分父子之情,却毕竟是个皇帝,狠心无情的皇帝——他之所以要复立太子,主要是为了避免朝野动荡,而非是为了胤礽。当然,由于这么些年,康熙的主要目光都放在了胤礽身上,大阿哥也较受重视,那么作为皇父,他对其余阿哥们的了解肯定是不够深入的。但明显大阿哥并不合适做下一任皇帝,他早已被排除在外了——事实上一直以来,康熙恐怕只是将大阿哥作为胤礽的磨刀石罢了,这对于一直在争取的大阿哥来说,这也是十分悲哀的真相。
此时储位空缺,康熙必是一时难以下决定的,他还需要好好观察一番。但在此之前,他决定先把胤礽复立为太子。一来胤礽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才干能力还是有的,暂时“无人能出其右”,再加上他的嫡子身份,可以一定程度地安抚人心。
胤禩并不能肯定,如果胤礽“痛改前非”,是否就能坐稳太子的宝座,但经历过前世的胤禩很清楚地看到,复立后的胤礽和康熙之间的猜忌和矛盾已无可挽回——康熙再不像从前那样扶持太子了,反而处处打压,致使胤礽的党羽几乎损耗殆尽,并在胤礽已再难翻身的时候二废太子——想到这里,胤禩都不禁为胤礽感到心寒,或许康熙复立胤礽本来就只是把他弄出来做个挡箭牌,借着这个机会一箭数雕,既考察真正的储君人选,又能使太子党放松警惕,好将他们一并剪除;还稳定了朝野人心,使夺嫡的斗争从明转暗,那么康熙就更能借着儿子们内斗机会巩固皇权,顺便摸出各位阿哥的底牌……该扶持的扶持,该打压的打压,等到时机成熟,胤礽真正变得毫无用处了,便将他从太子的宝座上拎下来扔去圈禁,一了百了。
胤禩不禁苦笑了起来,好一个康熙——胤禩的道行与他那位稳坐皇位六十年的圣祖皇父相比,还真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般想着,胤禩很是收敛了几分心中的急切,万事仍当小心,否则依旧万劫不复。
便在此时,下人来报,十四阿哥来访。
“八哥,为什么这些日子你总是对我避而不见?”十四风风火火地进了书房,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看得胤禩有些恍惚。
是呵,这个时候,兄弟们都还年轻,也气盛;弯弯绕还没那么多,很多事……也还没有发生。
“看十四弟说的,好像我是特意不见你似的。”胤禩面色不变,淡笑地招呼十四坐下,语气舒缓地说道:“我这是闭府不见客,可没有给谁开后门啊。”
胤祯坐了下去,心情便也平复了下来。事实上胤祯发现,每一次听到他的八哥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话,他的心情就再也急躁不起来了。
不过这事儿也不算完,“那八哥为什么不见我们?九哥和十哥也急着呢,你看大哥还在钻营,三哥也忙着拜访大臣,怎么你反倒不见客了?就不怕支持你的人转了风向?结果好了吧,这上午的朝会乱成一团,太子人选更是众说纷纭……八哥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也和我们通个气儿啊!”
胤禩依旧浅浅地笑着:“大臣们只是把人选提出来,该选谁还不是由皇阿玛圣裁?你急个什么劲儿?”说着端起茶来浅抿了一口,忽而随意玩笑着说道:“说来还有几个人提了你呢,十四啊,你可是心里痒痒了?”
胤祯微微睁大了眼:“怎么可能!八哥你说什么呢,我们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我和九哥十哥可都是一门心思支持你的呀!”
胤禩微叹口气,略微惭愧说道:“我何德何能……这话以后还是别说了。”
“八哥?!”胤祯的语调因激动而尖锐起来,“你……你怎么……”说着忽然顿了下,猛吸口气,怒道:“难道八哥你是不信任我?”
“怎么会?”胤禩面色不变,依旧微笑说道:“十四啊,你想太多了,八哥要是不信你,还能信谁呢?”说着站起身来走前几步到了胤祯面前,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笑吟吟道:“你对我的情谊,我怎会不知?只是如今皇阿玛正春秋鼎盛,太子哥哥也并非就一败涂地了,此时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十四如果愿意听八哥的话,就什么都别做,也别冲动,好不好?”
这样一来,胤祯冷静下来,反倒有些局促地说道:“我……我向来性子急些,说话也不经考虑,八哥可别介意。”
胤禩又是一笑:“十四的性子八哥最是清楚不过了,我们之间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见外了?”
就这样,两人兄友弟恭一番后,胤禩亲自送着胤祯出了八贝勒府。
回转府中书房,胤禩心中反倒有些浮躁不安。
说来有些个皇家秘事,就算胤禩是重活的一遭,也未必能弄得清楚明白。那夺嫡之中的阴谋手段实在太多诡谲险恶,一桩桩的陷害排挤,明面上看着是一个情况,背地里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胤禩此时心中有个难解的结,便是上辈子令他终于再难翻身的“毙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