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琦一想也是。曲海遥这倒是看得通透的,难为他在这么个境地之下还能不狗急跳墙、抓到个什么都当救命稻草,林琦不禁开始自省那个狗急跳墙的是不是自己。
“那你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把这个范出征拿下你想过没?”
曲海遥伸了个懒腰,神情放松道:“随机应变吧。这种事儿不也是双向选择嘛,我现在是想要机会,但也得看看这机会适不适合我啊。”
林琦更加陷入了深刻的自省——为什么自己手里带的小孩比自己还老神在在?难道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林琦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是太监的。
等到两人循着地址到了范出征的工作室,才发现他的“工作室”其实就是他家,而且还是个十分偏僻、虽然算不上破败但也十分有“个人风格”的地方——曲海遥严重怀疑这里以前是个什么工厂的厂房。
门是一扇巨大的铁门,曲海遥敲上去还以为自己正在敲锣,声音响得惊心动魄,他敲了两声就不敢敲了,生怕被周围邻居什么的投诉扰民。
可是一直没人来应门。林琦皱着眉头按照人家给的范出征的联络方式打电话过去,曲海遥也硬着头皮又去敲了几下锣,过了一会儿林琦打过去的电话被人挂断,然后沉重的大铁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声音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戴着工业防护眼罩、手里拿着电链锯的男人出来应了门。那电链锯还没完全停转,在那男人手上发出“滋——”的声音,乍一看到这阵势的曲海遥和林琦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嘁,”那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嗤声,“没出息。”
然后转身带他们进门。
曲海遥一边进去一边为自己据理力争:“大兄弟,你嘲笑我可以,但是基本法咱们还是要讲讲的。”
林琦还没从这出乎意料的开场中缓过神来,就被曲海遥的“基本法”给吓飞了眉毛。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曲海遥走在电链锯的旁边,指着电链锯跟他刚命名的“大兄弟”掰扯。
“你说我们这初来乍到的,就看到一个看不见脸的人举着电锯对着我们,这周围还一个人都看不到,就算我们叫破喉咙估计也不会有人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慌一慌还是很正常的吧?难道我应该自己也掏出一把电锯跟你对砍吗?”
闻言那“大兄弟”立刻出言反驳:“这是电链锯!你电链锯和电锯分不清吗!还有,什么叫看不见脸?我脸不是在这儿吗!你看不见是你自己没长眼!”
曲海遥一点也不方,一本正经地跟他掰扯起来:“你看,”他指了指门,“今天外面是阴天,不久就要下雨了,我们还带了伞过来,你门里面这么黑,我们一时间视野不佳也很正常吧?”
“还有,”他又指了指男人脸上戴的防护眼罩:“这个眼罩那么大,你脸又不大,一下子遮住半张脸了吧?而另外半张脸,”曲海遥竟然直接上手拽了拽这人的胡子,“目测你这脸应该十多天没刮了吧?半张脸是眼罩半张脸是胡子,大兄弟,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大兄弟”顿了顿,用那只没拿电链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耸了耸肩,只说了一句:“什么大兄弟大兄弟的,我没名字吗?范出征三个字你会念吗?”
……这居然还真是范出征本人。林琦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声确实古怪,面上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由范出征把他们往里带。
因为外面实在是没法呆人。
就刚才曲海遥和林琦进来走过的那段路,几乎没地方下脚。看上去那是一个大的工作间,面积大概有百十来平,到处堆杂着各种各样的木料、铁条铜块之类的原材料、成品、半成品和电动工具,甚至还有车床,木屑铁屑满天乱飞,空气质量极差,而且由于东西堆积得太多,光线也非常糟糕。曲海遥和林琦走过那个工作间就走得东倒西歪的,好不容易到了里间,曲海遥又是两眼一黑。
曲海遥一向认为林琦的狗窝已经是乱得登峰造极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范出征这里见识到了几乎能够被看做行为艺术品的住宅——比如说,他就无法理解为什么组合沙发中有一组是倒扣在地上的,并且被用来当做了晾晒一些染色布料的工具;他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本该放茶几的地方放了很多很多的锅,而锅里面有些放着朱砂黄符,有些放着一大堆机械键盘的键帽,有些放着明显是自制的子弹,有些锅里面又放了一个锅,里面又放了一个锅,里面又放了一个锅…………
真是超现实啊……曲海遥和林琦对望了一眼,心里都在感叹这难道就是艺术家的水平?
“随便坐吧。”范出征说。可曲海遥和林琦的疑问是压根儿不知道能随便坐在哪儿。曲海遥左右看看,挑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储物凳的东西坐了下去,结果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中空的——他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还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坐碎了什么东西。
“你把我用来种大蒜的容器给坐瘪了。”范出征面无表情道。曲海遥同样面无表情地指着他刚坐瘪了的那玩意儿问:“你为什么要在种大蒜的容器里放鸡蛋呢?”
“因为鸡蛋可以为植物提供养分,”范出征说,然后又加了半句,“我以为这点连傻子都知道。”
“傻子都知道的是用剩下来的蛋壳可以为植物提供养分。”曲海遥毫不客气,“我见过人家在家里种花,往花盆里面放敲过了的蛋壳还有吃剩的骨头渣,可我从来没见过往花盆里放整个儿生鸡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