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容意很坦然地笑了笑:“因为我确实没谈过恋爱。”
曲海遥定在了原地,连呼吸的本能都被他抛弃了,无论是肢体还是精神上,都肉眼可见地被容意这一句话给凝固了。
“我从四岁开始弹钢琴,一直弹到开始演电影,几乎每天都弹。叛逆期的时候学校里又流行电脑游戏,比起和班上的姑娘们谈恋爱,我一直是对去网吧打游戏更感兴趣。”
容意的声音很悠长,他念台词也是这样,很容易就将观众带进他的世界里。现在的曲海遥就被他带着跑了,但曲海遥一点也不想挣扎,他感觉得到,容意是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学习、弹琴、打游戏,那时候我以为我对谈恋爱没兴趣是因为没时间没精力。我属于那种干什么都喜欢强迫自己非要干得好的类型,打游戏也是,弹琴更是,后来上了大学组乐队,就更没时间谈恋爱了,一直到没公司雪藏,我爸妈想让我离开这个行业去干一份普通的工作、娶妻生子,我才意识到我一直没谈过恋爱也一点不想谈恋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遇到过让自己动心的人,从来没有过,更别说去追求别人,又或者接受别人的追求,更别说谈恋爱结婚了。罗彦以前吐槽我说我活得像机器人,说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又怎么能演出细腻的感情去打动观众。”
“可我看着罗彦追他女朋友,又恋爱,然后分手,心里感觉到的也只有莫名其妙和无法理解而已,不仅感觉不出什么细腻的感情,也没觉得作为单身狗很羡慕他。即使感觉不出来,我也能演出让人信服的角色,曾经我以为我就是不需要这些感情,就是不用去动心,也没办法对谁动心。”
“直到我遇见了你。”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眼睛好像被一个人黏住了一样的感觉——在你面前我就没办法不看你,不在你面前就会想你。想逗你开心,也想看你着急,想给你最好的让你不用受苦,也想让你去经受最艰难的东西然后变成最优秀的人。就好像三十多年来没动过的心、没谈过的恋爱、没感受过的感情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
“曲海遥,我比你多活一些年,也比你见过多一些的危险。年轻的时候我很喜欢那种沉迷到死的感觉,练琴能一练练到不吃饭不睡觉,打游戏也是,排练也是,而现在回头去看,我以前做很多事情的方法都很极端、很危险。”
“被公司雪藏的事,罪魁祸首是刘家仁,但要说我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很多东西明明有更漂亮的处理方式,我每次选择的都是最激进的那一种,最后我自己浪费了最精力充沛、冲劲最足的光阴,还把我的队友们一起拖下了水。也是我运气好能遇上娄永锐,否则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会在哪儿蹉跎。”
“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我也见过很多危险的人,包括我自己。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把自己从危险的状态里拉出来,把自己变得不那么危险,可是现在,我觉得以前那个我好像又回来了。”
“我对你……曲海遥,我对你的感觉很危险,我怕我控制不住伤了你,也伤了我自己。”
语言大概无法形容曲海遥此时此刻的感觉。他好像疯了,又好像痴了,一时被狂风卷上万米云端,一时又被巨浪拍进蔚蓝海底,他的心正与烈火共舞着,灵魂却在拥抱沧海。曲海遥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个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就好像被拉进了不同纬度的世界里,否则完全无法理解人类要怎么样才能在瞬息之间体会到这样复杂又奇幻的感觉?
复杂又奇幻。他感觉容意就像是个魔法师,那长长的眼尾仿佛带着金光灿灿的钩子,将曲海遥勾进了一个魔法世界里。这世界里有花木与朝霞,有深渊与利刃,有甜到腻人的糖霜,有痛彻心扉的伤痕。
明明只有两个人,要怎样才会创造出这样一个虚幻又现实、丰富到不能再丰富的世界?
其实也很简单,我爱着这个人,而这个人恰好也爱着我而已。
“说这样的话我可不能当做你在拒绝我。”本来曲海遥的手只是摁在容意的手上,现在他不管不顾地捉住那只冰凉的手,两只同样冰凉的手一只捉着另一只,不用互相取暖也自然有火焰在相扣的指间燃起。
“你在想什么危险不危险?我不在乎。你们大龄单身狗都喜欢想这么多没用的事吗?多跟我这种年轻人学习一下好不好,快点让我把你变成虐狗达人,你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兔崽子。”容意有点哭笑不得地瞪了曲海遥一眼,这一眼差点把曲海遥的魂儿都勾出来。他觉得自己胸中那股要命的冲动再不发泄出来就要把自己给炸开了,于是他舔了舔唇,另一只空着的手伸过去搂住了容意的腰。
细,但又十分柔韧,让人搂住了就不想再放开。曲海遥的眼睛又红又亮像是兔子精一样,湿漉漉地盯着容意,“你就只要想着我就好。如果喜欢我就是危险的话,我想要你更危险一点。你说你会想我,我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可是我会害了你啊……”容意的声音中男的浮现出一丝迷茫,一丝不确定,这种从未展现在任何镜头和聚光灯下的脆弱感让曲海遥的心脏一瞬间就饱胀得快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了,尤其是这种脆弱还是因他曲海遥而起的。他不禁紧紧搂住容意,让这个人跳动的心脏与自己的心脏隔着骨肉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