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遥反射性看向文吉勋,两只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文吉勋笑呵呵地看了看他,然后转向提问的媒体开口道:“他过来试镜的时候,表演出的那个皇甫玉华非常符合我们最初创作剧本的时候对皇甫玉华形象的设想,他的表演里有一种赤忱,这是我们电影人无论拍了多少电影、拿了多少奖,都不应该忘记的一种特质。所以虽然他的表演技巧不是最好,但我们还是选了他,他的特质代表了我希望在电影里投射出的一种内核。”
这段话说得很郑重,也很有创作情怀,曲海遥听着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升华了,再也不是那个蹭着容意上位的网红小鲜肉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另一家媒体的问题就直接抛向了他本人。
“从出道以来就被大家看做是‘小容意’,第一次拍摄电影又和容意本人合作,会不会感觉到压力?”
看得出媒体对容意和曲海遥之间的那点“绯闻”确实挺感兴趣的,这家媒体这么拐着弯儿地问出来已经算是非常收敛的了。曲海遥心说戏肉终于来了,不禁心跳微微变快了一些,他下意识地瞄了容意一眼,对方正从容坐在座位上,气定神闲地向曲海遥这边看过来,好像无论曲海遥说什么容意都不会受到影响一样。
这不动如山的态度仿佛让曲海遥得到了后盾。他定了定神,对着媒体和镜头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压力肯定有,不过在片场大家都愿意帮我,导演对我很有耐心,给我讲戏的时候讲得也特别透彻。容老师也帮了我很多,我第一场戏就是跟容老师的对手戏,当时可紧张了。”
想起那猝不及防的第一场戏,曲海遥到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几个主创都是记得的,听曲海遥这么一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曲海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继续道:“容老师人很好,没有嫌弃我拖后腿,跟我对戏的时候总是带着我。所以虽然有压力,但……”
曲海遥不禁看向容意傻笑了一下,“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刚才看预告片的时候我也稍微松了口气,没有拉低大家的平均水准。”
这倒是句大实话。曲海遥说得真挚,大家听得好玩,会场里气氛轻松愉悦。提问的媒体看着气氛好,很鸡贼地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将话头又抛给容意:“容老师觉得呢?在片场里曲海遥是不是拉低了大家的平均水准了?”
容意笑着答道:“你说颜值吗?那确实是拉低了。”
会场里一团哄笑。徐桃夭故作惊讶状:“哎?我看小海可是跟我们剧组一个男神长得很像啊,容老师觉得不像吗?”
“像不像的,”容意绕了一圈又把话题扯回了电影本身上,“导演跟我说过,这也是决定用曲海遥来演这个角色的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还请大家上映以后从电影里找答案。至于曲海遥……”容意笑着瞥了曲海遥一眼,“他第一次拍电影,经验肯定不足,不过经验都是慢慢培养来的,我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娄永锐还差点被我气死呢。”
到场的媒体虽然多,但还真没几家听过容意这么轻松愉快地开玩笑,都感觉到自己今天来对了。一片轻松的笑声中容意继续说:“无论什么行业,想要不断发展下去都需要新鲜血液的不断注入,不能因为新人没经验就看低一眼。曲海遥非常努力,他以前没拍过打戏,一直担心拖后腿,拍摄过程中还受过伤,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因为这些原因耽误过进度,很值得肯定。”
“小海还受过伤吗?”有媒体惊讶地问。这件事之前并没有透出去过,媒体们都是第一次听说。曲海遥急忙红着脸摇头:“只是脚踝的小伤,当时疼而已。后来容老师还帮我请过理疗师,”说到这个曲海遥顿时又话多了起来,“我也是从理疗师那里知道原来容老师在拍《蟠龙纹》的时候也受过伤,还挺危险的。”
这就更是没人知道的独家新闻了,媒体们更是蠢蠢欲动起来。容意没想到曲海遥会说这个,脑子里顿时一凛。面对着恨不得全体起立把麦克风杵到容意嘴边上的记者们,容意笑着摆手说:“行了行了,咱俩就别在这儿互捧臭脚了,”说着他瞥了曲海遥一眼,眼中满满的警告意味只在触到曲海遥目光的一瞬间一闪而逝,之后又立刻变回了如沐春风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占用新鲜时间了,大家的生命都很宝贵。”
媒体们也知道容意的脾性,难得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可不想把他给惹毛了,只能惋惜地放过了这个问题。曲海遥也不吭声了,事实上容意的那一瞥吓了他一跳,曲海遥和容意认识快一年了,尽管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容意对曲海遥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相当诡异,但还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眼神看过他。想起以前容意和媒体之间的那些“交战记录”,曲海遥有理由相信容意是生气了。
曲海遥心里的小人儿跺脚捶墙怒骂着“叫你话多叫你话多叫你话多”,那么多镜头对着,众目睽睽之下曲海遥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时而装作不经意地飞快瞥一眼容意,想窥探他究竟有没有生气。
然而容意可是四金影帝,在媒体、在镜头前面他要是想装作一切如常实在太简单了,曲海遥看了几眼都无法判断容意的真实情绪,只觉得越看越心虚,两只手软趴趴地放在台子上,思想也不太集中、情绪也不太高了,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该怎么跟容意道歉,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只惹了主人生气、正垂头丧气着的萨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