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遥抽到的就是他拿到的第一场戏,皇甫玉华在暗处偷看到皇甫断用刑具残忍地凌虐嵬戾的那一幕。这场戏其实难度很大,要说是皇甫玉华的所有戏里难度最大的也并不为过,因为这场戏完全没有台词,需要演员仅凭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来表演。
曲海遥没工夫感叹自己的“好运气”,这时候他甚至完全没考虑到这场戏是难还是不难,他闭了闭眼,脑中立刻浮现出研究剧本的时候他自己脑内建立起来的场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是那个惊惶的、不忍的、在心中滋生了浓浓矛盾的天穹派少主皇甫玉华了。
整个身体缩起来、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皇甫玉华显得比平时矮了一些,他的背微微佝偻着,眼神却在专注中透着难以置信。无实物表演中一切场景和情节推进都只在演员的脑子里建立,险些被发现的皇甫玉华一瞬间把惊恐的情绪释放了出来,然后又收回去,瞬息之间将这对父子之间等级森严的关系用一个惊恐的反应就表现了出来。
曲海遥演得很投入,事实上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试镜,等到文导叫了CUT他才反应过来,以一个很慢的速度从皇甫玉华变回呆头呆脑的曲海遥本遥。试镜老师们都觉得有点好笑,但并没有笑出来,只是表情显得比较柔和而已。文导称得上和颜悦色地朝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伸手抽了一张卡。
“你再试一段吧。”他操着一口港普随意地说了一句。曲海遥心里“咚”地一声,心想原来还没完吗?
这次抽到的是血月之夜嵬戾血洗天穹派的时候,真相大白之下皇甫夫人一改往日的慈和,想要击杀嵬戾却被皇甫玉华拦下,这些日子里一直内心焦灼的皇甫玉华终于明白自己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假象之下,甚至连母亲的慈和都是假象,她心里一直包藏着对于占据着丈夫内心的小荷的滔天恨意。
然而即使明白了教养自己长大的仁和慈爱都只是假象,皇甫玉华也依然劝导着自己的母亲让她放下,年轻人的心中并没有恨,有的只是巨大的悲怆。这一幕里皇甫玉华算是有台词了,虽然量并不多,一位试镜老师担任起和曲海遥对台词的工作。曲海遥早就把台词记得滚瓜烂熟了,他连卡都没看,直接进入状态,把试镜老师当成了皇甫夫人凑了过来。试镜老师被他吓了一跳,但人老成精,迅速地适应了自己的“夫人”身份,虽然台词说得很差,但好歹让曲海遥顺当演完了这条戏。
文导叫了CUT,脸上的表情还是和颜悦色的。曲海遥慢慢从戏里抽出来了,他看着刚才跟自己对戏的“娘”走回了长桌后面坐下,在面前的本子上记着什么,这时候的曲海遥才终于有了种“自己正在试一场生死攸关的戏”的实感,就像当初考电影学院那会儿在初试复试之后去看放榜时的心情。
好紧张啊啊啊啊!!!曲海遥心里的小人儿比他本人还没出息,直接以头抢地打起滚来。
文导也在记录着什么,不过不是用笔,而是在用笔记本电脑。旁边的另一位试镜老师问了曲海遥几个问题,像是“以前演没演过古装、剧场的古装也算”、“有没有受过武术训练”诸如此类的问题。曲海遥一一回答了,然后突然想到这部戏里皇甫玉华是有武打戏份的,自己真是一点都没学过。
而在自己之前试过镜的海震……………………
曲海遥的冷汗又下来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试镜老师们倒是都客客气气的,告诉他决定了就会通知他,时间不会拖太久,毕竟电影都快要开机了。曲海遥依然紧张得浑身冒汗,他感觉现在反而比试镜之前还要紧张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琦就在外面等着,见到曲海遥出来了还问他怎么样,可一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个鸟蛋来,林琦干脆大着胆子把脑袋探进会议室里,脸上显出一副很好脾气又很疑惑的表情问道:“请问几位老师……不需要给他试妆吗?”
文吉勋旁边的一位副导演笑眯眯地对林琦说:“啊,他不用试了。天也晚了,他是我们试的最后一位。”
门外听见了的曲海遥更加哭丧着个脸了。林琦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但又迅速恢复到了刚才的状态,很是温和地向里面告了声罪就退了出来,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脸就马上垮了。
得,没戏了。林琦和曲海遥大眼瞪小眼,已经降临的夜幕映上了顶楼的落地窗,两个人松垮的肩膀昭示着他们现在沮丧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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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产业园不远的一处街头,街边的大排档一般都会在晚上八点钟之后才开始营业。今天天冷风大,摊子没有摆出去,店里也只有那么一桌客人,正在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一群人包下了店面,把啤酒箱抬到旁边坐下来吃吃喝喝。
“小容嘴真是刁。这么香的烤猪脚,在别的地方很难吃到了。”操着一口港普的文吉勋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话一边大快朵颐,容意利落地徒手开着一瓶瓶啤酒笑道:“别的我不敢说,论吃猪脚的本事,在这个圈子里我可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一桌人嘻嘻哈哈地边吃边笑,跟了文吉勋多年的副导演胡永鹏对瓶吹了一口之后说:“不光嘴巴刁,眼光也毒。你提的方案我看是可以做的!阿伦你说是吧?”
文吉勋笑着踢了他一脚:“你问阿伦,阿伦当然说好啦。写故事的人一定最喜欢自己本来的那个故事,最烦被改来改去。如果能拍回初始的那个剧本,我们其他人不说,阿伦肯定是最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