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格攥住他的手,说:“不疼。”
连燕还是想哭,又听见沈平格说:“你哭我倒是会心疼。”
连燕不舍得再让他疼一点了,眼泪一滴都没掉,又乖乖替他吹头发,他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沈平格大抵也是累了,不怎么说话,连燕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是罪人。
明明只是他爱沈平格,却要沈平格也爱自己,挑拨离间他和沈逸明,要沈平格为了他放弃那么多东西。他绑住了沈平格,单方面决定了生死与共。
几天前在出租车里积攒起来的勇气溃散了,连燕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好应对这一切的准备,他也不敢问沈平格是不是后悔了,只是事事顺着他,倘若他是一只猫,约莫都翻过身,把肚皮露给他了,要他抚摸和触碰。
关了灯,外面却还是很吵闹,宾馆的隔音效果很差,隔壁似乎是一对情侣,连燕红着脸听他们暧昧呻吟的声响,翻了个身,沈平格也没睡,他们在黑暗中对视,连燕在他手心里写字:我们以后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平格说的悠闲,懒懒的,是累了吧,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隔壁的情侣做的激烈,掺杂着一些污言秽语,连燕实在害羞,又无助,而沈平格替他捂住了耳朵,隔绝了大部分噪音。
“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沈平格终于不笑了,他用唇形,慢慢给他说,他知道连燕看得懂。连燕现在是哑巴,是聋子,而他看见了沈平格的声音,说,“我只有你了。”
沈平格和他不同——沈平格什么都有,而他本来一无所有,而现在,沈平格失去了所有,他却有了一个沈平格。这不公平。
可连燕选择了装聋作哑,自私的想要占据沈平格,即便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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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沈逸明短信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
沈平格早早睡了,呼吸洒在他的后颈处,隔壁的情侣终于愿意平息,这个时候很安静,他轻易的被短信提示音惊醒,屏幕的光很亮,刺的他眼睛疼,可他还是看清了短信的内容。
沈逸明在凌晨十二点发了:你们在哪儿?
连燕慢慢拿开沈平格的手,轻手轻脚的去了卫生间,回复了沈逸明,说在外面住了宾馆,他太怕沈逸明发火了,撒了谎,说开了两个房间。可发完,他又觉得自己懦弱,无端恨起自己来。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沈逸明的回复。睡意也散了。
四月十三日——不对,四月十四日了,梦醒了,这个愚人节的玩笑到高.潮阶段,春天泛滥而多情,唯有脚下方寸之地未得青睐,要忍受严寒,连燕站在浴室里,一直到天亮。
星期六,连燕并不想叫他早早起床,他蹲在床边,着迷的看他,不自知的笑,伸出手指勾他的发丝,脸颊消肿了,却还是能看到痕迹,呼吸太轻,以至于让连燕恐惧他是不是尚且存活, 手伸到鼻子下时,沈平格开口了,眼睛却还是闭着:“还活着。”
腿蹲麻了,犯了低血糖,连燕站起身时头晕的厉害,恶心感浓重,踉跄了下,沈平格伸手揽过了他,不至于让他摔倒。
“身上怎么这么冷?”沈平格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躺会儿,我去买早饭。”
他们一夜之间穷困潦倒,连燕都想好了,去饭馆刷碟子,他会养活沈平格。养自己的低血糖,也养沈平格矜贵的胃口。
不过钱这事儿似乎也不用他操心,下午杨志来了,带着一些现金和衣服,沈平格给了他别墅的电子密码,杨志做贼般进了别墅,简单拿了点行李,就这么送来了。
那时候他还在睡午觉,细碎的声音惊醒他,他朦胧中看到沈平格的背影,杨志坐在他面前,迷迷糊糊听见杨志问他:“你这样何必啊?都要高考了。”
“高考和谈恋爱也不冲突。”
“你想好了吗?”杨志说。
连燕闭着眼装睡,手藏在被窝下,攥的好紧。
“说实话吗?”沈平格低头笑了声,“没想好。”
连燕心里猛地疼了下,恐惧几乎要淹没他了,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战栗。
“但是为了他,可以试试。”
连燕咬紧了牙,忍住喉咙间的酸胀,眼角却还是湿了点。
这个年纪就该是理想主义、浪漫主义,为了浪漫赴死,为了理想抛弃物质,只有十六七的少年人做得出这种事情,要什么目的,要什么结果,世界末日也要接吻。他甚至夸大,想——沈平格是造物主在人间的代名词,没了他,活不了的。
“你要是缺钱,就和我们说哈,我给你说,杜成周上大学,生活费可不少,能趁机敲诈他一笔,”杨志临走前说,“谈云和我呢,钱也有,总之,你别自己硬抗,实在不行,就和你爸说点软话,总归是亲生的, 不会难为你。”
“太啰嗦了,”沈平格笑着说,“总归饿不死。”
饿不死就行。
浪漫至上,理想至上。
作者有话说:
【俄罗斯轮盘赌】是一种残忍的赌博游戏。与其他使用扑克、色子等赌具的赌博不同的是,俄罗斯轮盘赌的赌具是左轮手枪和人的性命。俄罗斯轮盘赌的规则很简单: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板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