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格又同他吻在一起,他们倒在床上,床单起了褶子,衣服也弄乱。
连燕想起他在第十五天做的梦。
他在梦里,种了片岛屿,岛屿埋没在黏土里,现在他从沈平格的瞳仁里看到了他丢失的岛屿,那里长出明亮的星子,流出蒙丽的光,他捧着沈平格的脸,盯着那双眼睛,觉得那一刻爱极了沈平格。
他们谁也没动弹,沈平格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只是面对面的看着对方,连燕看到破碎玻璃的最后一点折裂痕迹也消失,又透明的张开眼睛。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可以来找我,来见我,但你要和我商量,别让别人担心你,知道了吗?”沈平格说。
可你扔掉推荐信的时候也没有和我商量。连燕想。这话不适宜在这种场合说出,难免引发冷战,他识相的闭嘴,望着沈平格。
“火车票花了多少钱?”沈平格忽然问他。
连燕犹豫了下,比了个数字,沈平格差点给气笑了:“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钱对于连燕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沈逸明会给他零用钱,他却不常用,不买吃的,不买电子产品,连燕在物质方面的渴求少得可怜,于是钱币尽数堆在存钱罐里,沉甸甸的当啷声,连他的背包里有很多硬币,烦人的铜臭味堆积成千里迢迢的路。
连燕攥住沈平格的手,示好一般蹭他的手背,去亲他指间的缝隙,央求的看着他。“我要是问你回去的车票钱,你估计也没带,”沈平格轻而易举看透他那点小心思,“回去的车票钱我付,不用担心回程的车费。”
连燕不想离开,闷不吭声。
“听话,”沈平格坐起来,连燕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蛹壳,又爬到了沈平格身上,黏腻的窝在他怀里,沈平格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不好?”
能说不吗?他要是说,离开了沈平格他会死掉,沈平格也不会信。
可沈平格要他听话,他的思想就会下意识的追随,不情不愿的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早饭是沈平格去楼下的餐厅给他买的,加了鸡蛋的手抓饼和一杯豆浆,连燕最近个子长得快,饭量也变大了,吃了这些仍没觉得饱,小狗一般巴巴的望着他,沈平格没办法,又给他冲了杯牛奶燕麦。
“你在这儿先待着,我得跟队伍一块去看场地,”沈平格看着连燕慢慢的喝燕麦,“要是饿了就先吃点燕麦和你带的零食,我下午就回来。”
纵然不想同他分开,连燕却也没有办法,他不能自私的把沈平格拴在自己身边,心里被小小的失落填充,可沈平格临走前吻了他额头一下,他又觉得雀跃,在酒店的床上蜷缩起来,背对着光,等着沈平格回来。
大抵是在火车上睡的太浅,颠簸又多不安,连燕在这种安定下觉察到了浓郁的困意,可又想等着沈平格回来,只能眼皮打架强撑着精神——睡意在这时候是爱意的驳斥者,温暖的氛围也是助纣为虐,他到底还是没撑住,沉沉睡过去,怀里还得抱着条黑色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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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火车票订的是明天上午的,沈平格吝啬的只让他待在他身边一个晚上,连燕知道这个时间的时候是在肯德基,随行的还有他的室友荀珠,荀珠跟沈平格一个年级,穿着藏蓝色的外套,连燕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饭量大,但并不胖,生的还很秀气。
“我都快忘记上次来肯德基什么时候了,”荀珠拿了根炸鸡腿,酥脆一口咬下去,“我妈老是不让我吃这些,说是垃圾食品——喏,我吃了不还是没事儿。”
本来肯德基应该作为午饭的,但连燕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乍一眼看到荀珠,吓了一跳,睡意全都散了,求助般看向一边的沈平格,沈平格大抵同荀珠说了连燕的情况,荀珠并没有同连燕过多的搭话,只是打了招呼,给足了连燕空间。
他们一起去附近的肯德基吃饭,连燕固执要带着那条黑色的围巾,道路宽敞,他走在沈平格的左边,原因是背后黄昏投来光线时,他和沈平格的影子能交叠在一起。
连燕自从知道这个回去时间之后就开始生闷气,但这个气实在是没理由,可难过难以避免,他沉默的嘬着冰可乐,凉凉的灌进肚,吃薯条也不蘸番茄酱。
沈平格一直在和荀珠聊天,他们聊的内容连燕也听不懂,什么“凡帕斯卡三角形”,什么“多项式重根”,但他乐意听沈平格说话,他喜欢沈平格的声音,很温柔的声音,莫名让他觉得崇拜。
他不会一直生气,这些闷气吃完饭就好了,毕竟只处一个晚上,他要是摆个脸子,那未免也太任性,吃完一包薯条,连燕那点气终于散干净了,伸出手,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沈平格的手,温热的感知到他,沈平格刚侧目看向他,刚要开口,忽的听见女生的声音。
“同学,你好,”女生从容的笑,扎高的马尾轻晃,声音在喧闹的人群里突兀的清晰,她对沈平格说,“我能问你要下你那件毛衣的链接吗?我想给我哥哥也买一套。”
连燕愣住。
荀珠刚咬住一块鸡米花,闻言看向沈平格,“扑哧”一声笑出来。这种单纯的搭讪技巧实在拙劣,荀珠又很快敛住笑意,一脸严肃的和连燕对视了下,眼里跳着八卦的光芒。
“啊……”沈平格看了眼自己的毛衣,嘴角仍挂着很浅的笑意,“只是路边摊买的,没有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