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杉父亲前几年去了,他接管生意时尚且年轻,有些买卖做不好便陆陆续续变卖了,直到这两年才找到了行船的门路,因在济宁府走运河水运便利,把不少外地的生意都归拢了,投到了河运上头。
他是今日一早赶来的青州。原本殷杉已经在往青州来的路上。邬陶氏要出手买清香楼,又把价钱一压再压,殷杉想卖又舍不得。
可邬陶氏势大,仗着邬家在青州脸面齐全,便处处阻碍清香楼另找别家。她阻了清香楼的路,照理给个合理的价钱,清香楼也就归她所有了。
但是邬陶氏偏不如此,只是一味压价,想将清香楼榨干挖净,再低价买过来。
说起这个,殷杉和气的神色也不由得变了变。
先父最看重和气生财。清香楼是我殷家在青州府最后一桩买卖,到底是先父当年辛苦置办的,那位夫人去岁问了几次,我不忍变卖。但是那位夫人着实不留情面,先是指使了府衙大街上的十香楼,聘了济宁府的厨子,专做了我家的特色菜。
这也罢了,做酒楼重要的还是厨子的手艺,我家自是不差的。可她又散布流言,说在我家吃菜晦气,有几位客人在我家吃过,回去便遇上了些晦气事。rdquo;
殷杉说到此,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原本这事我没想到这位夫人头上,是她自己又来跟我谈清香楼交易的事,暗示了我。rdquo;
崔稚差点听笑了,邬陶氏这手段,竟然和王复逼迫葛家如出一辙。
只是殷杉到底不是葛家那样的小民,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殷杉去岁在河运上做生意赚到了钱,清香楼这边就算亏钱,他也是支撑的下去的。
那今次为何要卖了?rdquo;崔稚问他。
殷杉摇头苦笑,实在被闹得烦厌了。我只念着和气生财便罢了,想着这一次让她稍稍加点价钱,我把酒楼买了一了百了,不想hellip;hellip;rdquo;
他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光,看向崔稚和段万全,没想到两位找了过来!rdquo;
他笑起来,那位神人高矮生先生我有所耳闻,说是包公一样的面相,财神一般的运道,至今未有人知晓高先生是谁!我虽然未去过那宋氏酒楼,可看过那本《食神飞升记》,我们济宁府已有人说讲起来,我听着着实有趣!有听过高先生讲的,道是还不如高先生的一半水平!若高先生能来清香楼,我殷某还卖它作甚?rdquo;
殷杉笑起来十分爽朗,崔稚和段万全本来心有顾虑,如今见了他这般,也放心不少。
不过崔稚来跟清香楼谈合作,谈要把高矮生引过来说书,谈把五景酿拿来销售,这些虽然是为着双方的利益,可也是想和邬陶氏对干一场的意思。
十香楼敢欺负她年幼绑了她,她就能断了邬陶氏日思夜想的路子!
商业竞争本是寻常,既然邬陶氏要针对她,就别怪她不束手就擒了!
她是买不起清香楼的,但她能让清香楼盈利,东家看到清香楼盈利,如何还想卖给邬陶氏?!
崔稚想想邬陶氏的反应就很开心,不过她还是同殷杉道:
殷老板,我们高先生看重清香楼,一来是清香楼与人为善,二来也是想将生意做到青州来的意思。既然是把生意做过来,一两年内能有起色,三五年内能赚到钱,但若是清香楼突然易了主,我们这前功可就尽弃。rdquo;
她的意思很明白,不能卖给旁家,更不能卖给邬陶氏。
殷杉自然知道宋氏酒楼和安丘十香楼的关系,当即便道:请把话带给高先生,高先生尽管放心,只要是有盈利,五年之内清香楼绝不会易手!殷某可以立字据为证!rdquo;
崔稚没有揽着,殷杉立了字据,段万全小心收了。
时候已经不早,殷杉招呼两位小客吃了饭,待到送两人到清香楼门口,还道:高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殷某自然懂得其中道理,只能还请两位多多美言几句。rdquo;
言语之间,比崔稚还想促成合作。
崔稚明白,清香楼实在是被邬陶氏逼得太久了!高矮生肯抛出橄榄枝,清香楼没有不急切接下的道理。
她和段万全一道点头道好,一回头,瞧见远远的巷口停了个轿子。
轿帘掀着,轿中坐的是唐掌柜。
来得可正好!崔稚朝他挑眉,回敬一个大大的笑。
这边,唐掌柜听了手下的人说见到崔稚和段万全露面,赶忙急急赶了过来,谁想到竟然赶到了清香楼门口,还在清香楼门口看到这么一幕。
他看着崔稚露出的八颗牙齿,在日光下锃亮闪光,只觉得一双小眼也被闪了,再看崔稚和段万全身边的两人,一人他见过,是清香楼的老掌柜,另一人他没见过,但却被那老掌柜小意伺候着。
总不能是清香楼的东家吧?rdquo;唐掌柜觉得匪夷所思,再见那东家对崔稚和段万全十分客气,后颈皮又是一阵发凉。
刚才绸缎铺子的掌柜跟他说,大夫人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那清香楼的东家亲自来了,估计是要低价出手清香楼,只要他们夫人肯多给点钱。不过夫人见了,更不肯多加钱了,只觉得势在必得。
不想一夜的工夫,原本今日约好了要谈价钱的事,清香楼却来了人,说不谈了,清香楼不准备卖了。
清香楼没说原因,但是唐掌柜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好像恰巧看到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