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鸫他们一行六人, 就这样领着一万多名僵尸士兵,浩浩荡荡地往两军交战的前线而去。
距离季鸫和任渐默进入这个“世界”已过去了整整一月有余。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前线的战局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整片神州大地完全被卷入了战火之中。
上至雄踞一方的修真世家,下至最平凡的乡野民夫,都在种族存亡之际挺身而出,拿起武器,不计生死加入了抗战的队伍。
反抗的旗帜如雨后春笋般在敌占区四处开花,在各地志愿军的不断填补之下,以朝廷为核心的抵抗军也一日比一日壮大。
那些身怀异术的修真者们不再拘泥于门派之别,在迎击侵略者时, 纷纷祭出祖传法宝,使出看家本事。
有了他们顶在前线,与圣廷非人的力量相抗衡,普通的士兵与被圣光加持的骑士们战斗时, 终于不再处处受到压制,能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战斗力了。
与之相反,圣廷军千里迢迢渡海而来, 不管是兵员的补充、还是武器粮饷的供给都会受到远征的限制。
加之现在正是东南沿海的海上季风季节,风高浪急,水文复杂, 实在不合适远航,就更是增加了补给的难度。
圣廷军的东征计划前后筹备了将近百年。
他们准备了最强大的兵力和最充足的资源,大军压境,本打算以绝对的碾压之势, 三个月, 最多半年内便横扫东大陆, 将富饶肥沃的流金之地献给他们的圣主, 使之成为圣座降临后真正的天国。
但没想到这些霸占了神赐之地的异教徒比他们想象中的更难缠。
明明一开始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羔羊们,竟然愣是像层层细沙一般,一波一波吸收着海浪的冲击,阻挡东征大军推进的脚步。
现在九个多月过去了,圣廷军只堪堪占下了半壁江山,离他们拿下全境的目标还远得很。
圣廷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焦躁。
一方面,前线战事的进展远不如预期,另一方面,已拿下的地区又处处后院起火。
更重要的是,圣座的降临日已近在眼前,若是无法在那之前正面击溃抵抗军主力部队……
重重顾虑之下,圣廷军已分不出更多的人手收拾各地抵抗势力,他们几乎将最精锐、最强大的战斗力全都压在了湟河南岸。
前线战况越发紧张,两军沿河展开攻防,滔滔河水不知吞噬了多少人命。
如此情况下,季鸫他们带着上万士兵横穿敌占区时,反而比他们原本预期的要轻松许多。
常年跑商的铸子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他没领众人走布防最严密的官道和主要城市,而是在外圈绕了个s形,穿山越岭、走乡过镇,一边清扫沿途的守备军,一边往朝廷军位于北岸的主要驻地赶去。
一晃又是十五天过去。
这些时日来,季鸫等人的鬼兵大军已经在十里八乡打出了名头。
他们像一队神出鬼没的幽灵,总在守军无知无觉时突然出现,旋风一般席卷而过,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又在援军赶到前迅速消失,悄无声息绕到敌后,来一场完美的各个击破。
现在季鸫一行人距离湟河某个小渡口大约还有百十来里地,只要顺利渡河,预计两天,最多三天,就能与苏将军的驻军汇合了。
跟刚离开皇陵时相比,这些日子里,季鸫他们的队伍又扩大了一些。
新加入的一共一百二十八人,来自不同的江湖门派或是修真世家,本事有强有弱,但都是立志舍身报国、驱逐西夷的爱国之士。
他们有些是听闻鬼兵杀敌的名声特地寻来的,有些则是刚好碰上的,不过既然大家目标与目的地相同,一块儿上路也能多一份助力。
这一日,这一支万人军队穿过一片树林,一路走到天色彻底黑透了,才找到一片合适扎营的山坳。
僵尸和厉鬼都不需要生火,他们团团守在营地外围,护卫着里面的百多号活人。
这一日他们走了足足六七十里,除了不知疲惫的活尸之外,队伍里每个人都累得要命,有体力差一些的,啃着干粮都能直接睡过去。
季鸫和任渐默两人坐在一小堆篝火旁,一边吃晚饭,一边竟还有闲情逸致用陶罐煮水沏茶。
水烧开了,季小鸟在保温杯里放了一小撮茶叶,倒入热水,盖上滤盖,凑到唇边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小口,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又献宝一样将杯子递给任渐默。
“你试试,用山泉水沏的茶,喝起来就是特别甜!”
任渐默接过杯子,慢慢地啜饮了起来。
小半杯茶水下肚,任渐默投桃报李,从他的“一立方米的自由”里摸出一块三明治,递给季鸫。
其实此次来这个ss级难度的“世界”,任渐默虽然也准备了大量的食物,但都是些军用的干粮,绝对不包括三明治或是夹心面包之类的精致包点。
所以他掏出来的,其实是季鸫的东西。
当时季小鸟为了将两面电母镜收进戒指里,只得一样样把里面的东西全清空了出来,试图尽量扩充芥子空间的容量。
当季鸫把他的食物全掏出来的时候,董家二少是最开心的那个。
董靖觊觎这些精致美味的食物好长一段时间了,但季鸫又十分吝啬,除了任渐默和伊莲娜之外,连一口也不愿意分给他。
现在董靖看季鸫没地方放这些吃的喝的了,便装模作样地提出他可以代为保管,只需要缴纳一点儿“租金”就可以了。
不过任渐默没让董家二少如愿。
他淡定地将季小鸟清理出来的东西全扫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并很自然地从此掌管起了对方的起居饮食。
季鸫一开始有些惊讶,但他迅速意识到这是拉近两人关系的大好机会,顿时美得差点儿原地蹦起来转几个圈圈。
事实上,季鸫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任渐默对他的态度已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显而易见的改变。
任渐默不在排斥他的靠近,也不再对他爱答不理,甚至一些比较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会默许。
季鸫常常在无人注意的独处时偷偷牵他家任大美人儿的手。
而任渐默的反应也十分有趣,他的手指先是略一僵硬,又慢慢地放松下来,然后,像是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微微勾起,与季小鸟五指交握。
每到这个时候,季鸫心里就甜得好像灌了蜜一样。
他经常会琢磨任渐默是不是已经想起被他遗忘的那六个月的时光了。
不过他仔细观察,又小心试探了几次之后,很遗憾地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不管如何,季鸫觉得,任渐默应该是喜欢自己的——最起码,对自己有好感。
现在,季小鸟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摸摸地看任渐默用他喝过的保温杯喝茶,心底油然生出一种甜蜜安宁的感觉来。
明明他们此刻身处于一个ss级难度的“世界”,谁也不知道他们最终面对的会是什么,但只要能像现在这样留在任渐默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要吃吗?”
季鸫一个激灵,连忙回神,扭头一看,见任渐默正在拆一袋香肠。
“要吃!”
季鸫用力点头。
任渐默浅浅一笑,将香肠用铁钎子串上,架在篝火上烤。
季小鸟连忙三两口将三明治吃完,笔直地坐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家任大美人儿,一心等他投喂。
这时,季鸫注意到,任渐默在低头时,长发会顺着肩膀滑下来,忍不住担心他的发梢会被火焰燎到。
“我帮你把头发扎好吧?”
任渐默专心地烤着香肠,没说话,只点点头表示同意。
季鸫起身,站到他的身后,撩起他的一头长发,捧在掌心,用手指一缕一缕细细梳理整齐。
任渐默感受着脑后的轻柔触感,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你好像很少提起我们以前相处的事。”
季鸫被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吓了一跳,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回了个“嗯”字。
“为什么不说?”
任渐默继续追问。
“这个……”
季小鸟摩挲着掌中柔软顺滑的发丝,想了想,轻声答道:
“因为……反正就算说了,你也只会当成是听故事,没有真实感……”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叹息道: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把这个‘世界’算作我们的初相遇……你或许会把我当成你的同伴、你的战友……”
说着,他用一条橡皮筋把任渐默的头发固定好,“这样就行了。”
任渐默感到脑后发丝的形状不太对劲儿,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才发现季鸫竟然帮他编了条大麻花辫。
“……”
他对季鸫孩子气得不行的恶作剧无语了。
“烤好了,吃吧。”
任渐默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装作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现在这个怪异的发型。
季鸫一边笑一边接过烤肠,表情愉悦得好像一只偷到了小鱼干的猫咪。
这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任渐默蜷了蜷手指,还是没忍住,伸手在他刚长出一层毛茬儿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对任渐默来说,这确实是两人第一个真正的长时间相处的“世界”。
只是小孩儿猜错了一点。
现在他不止把季小鸟当成同伴、战友,还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怜惜和悸动。
他喜欢他。
事实上,在皇陵幻境中时,任渐默也和季鸫一样,体验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平凡而平静的人生。
只不过,在幻境里,他同样遇到了季鸫,并且也和现在一样……
再一次,仿若命中注定一般,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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